“大家辛苦了!”略带阴柔之气,比女人皮肤还白皙的年级组长宣布收工,他还想讲两句,手机铃声响,是陈晴。
陈晴要求复核卷子,她说,她刚听说了孙陈壮飞的成绩,“不可能”“不会是第十三名。”
“陈老师,已经很晚了,大家都陆续走了。”组长若不是一向对靓丽的陈晴有些男女之间的爱慕,不会敷衍她长达三分钟之久,“好吧,今晚就到这了。”他挂掉电话,检查电源、开关,准备走人。
“事关一个孩子的自尊心”“虽然,不影响分班”“我不相信”“不然,今晚我们一家都睡不了的。”陈晴的微信一条接一条。
“我知道您和同事们今天辛苦了, 要不,明天早上,我早点去总校,看完,再回分校,或者让壮壮他爸送他上学的时候,到办公室去看下吧。”陈晴表现出体贴、通情理的样子。
办公室人都快走光了,组长关最后一盏灯前,想了想,走到重点班那摞卷子前,翻了翻,找到孙陈壮飞的卷子,拍了几张图,他打算陈晴再问起,就发给她,不问就算了。
黑暗的楼道中,组长凭手机手电筒的光慢慢往下趟着走,四号楼是寿春总校大门往里走的第二栋,组长关办公室门时,还能看见齐老师和李老师的身影,及至他走到一楼,已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有传达室的灯光亮着。
初秋的夜晚,月亮如水。校园里有蛐蛐叫,组长一届中年文艺男,他望着天上造物主撒硬币似的零零散散的星,想起儿时在乡村庭院中贯通南北的银河,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他站在校园中央,甚至闭上眼,享受了会儿黑暗。他从兜里摸出烟,让火星和天上的星交相辉映。
手机铃声又响,是他的妻子,一名朴实的潞城新华书店营业员。
组长迅速从文艺男切换成务实老公、奶爸状,“马上到家,十五分钟。”潞城小,没有电动车半小时到不了的地儿,除了新城区、滨湖。
组长快走几步,来到校门口,自行及电动车棚里仅有一辆车,便是他的。
车棚挨着校门,校门处几盏路灯挑着照明练兵巷的大梁,组长刚把车推出棚,两声响动,吓到他了——
第一声,实际上十声,“当当当”九声,“Duang”一声,大钟楼报时整十点了。
第二声,是人声,“刘组长!”是陈晴的声音。
“我看您没回我消息,我想着也不远,就过来看看,你们还走没走!”陈晴倒是挺礼貌、客气。
组长有点后悔没留住陈晴在总校了,这个点,这么精神,陈晴是把加班的好手啊。
他更后悔的是,刚才怎么没把卷子的图片发给她呢?孤男寡女,几点了,说不清啊。
他最最后悔的是,咋不一口回绝陈晴,卷子谁都不能看?拒绝人一定要干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