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常持剑划开自己的军服,袒露出一半的臂膀和胸膛,虬劲喷张的肌肉上是日积月累下来密密麻麻的伤痕,郭孝常眼都不眨一下的在自己臂膀上划出一条血口,毒血顺流而下,再用嘴咬着布条给臂膀上方死死缠住。让人能从毒性中短暂清醒又不至于流血过多。
“这也是本将教你的最后一课。”
“擒贼先擒王!”
他是要去找魏胄的,他将魏胄缠住得越久,就越给烧粮草争取时间,现下疏勒城内还是魏胄的亲兵为主,自然也以魏胄的安危为首。只要将主帅给牵绊住,剩下的少数的胡人士兵自然拦不住燃起来的熊熊烈火。
郭孝常不在乎李乐之在心里如何想他,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只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一颗真正为兵者的心。
一个自私小爱的士兵有再大的本事最终也只会走向诸如魏胄之流的老路。他言尽于此,希望眼前少年能听进去……
“给,这药能缓解毒性……我也去烧粮。”
李乐之伸出手将一粒水玉丸递给郭孝常,带着刚刚自己小人度君子之腹的尴尬说着后半句。
“……即使我们今天倒霉都死在这里了,也会有大景的士兵替我们报仇的。”
郭孝常接过药一口吞下,哈哈大笑。这小子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是!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
——
“报——,都护,郭孝常前来归降!”
魏胄闻言走出都护府,就看见半袒露着身子的郭孝常跪在门前。见魏胄出来立马抱拳:“魏兄,念在你我同袍多年,如今我降了,要杀要剐随你。还请放满城士兵一条生路吧!”
“孝常贤弟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你今日站在我这一边,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只是……”
“这一万士兵的头颅可是我给可汗的投名第一状,不能不拿啊!”
时间已到丑时,众人的药效皆汹涌上来。原本还有负隅顽抗之力的景朝士兵纷纷变成了砧板上待宰的羔羊,被胡人士兵和魏胄的亲兵轻易的摘掉头颅。
单方面的屠杀极大刺激着这些茹毛饮血的狂魔,个个的神经都沾染上嗜血的兴奋,全加入这场在夜幕下上演的恐怖血腥盛宴……丝毫没注意有几人摸到了粮草之处。
等李乐之到了东边的粮草处,只看见一排排胡人士兵指挥着城内的力夫去搬运堆积如山的粮草。四处环顾都不见刘大爷和张五郎的身影。
如山的粮草旁就是暂时安放战马的马厩,有灵性的马儿们嗅出弥漫在空中的血腥气味,不安的在马厩中嘶鸣……
李乐之心一横,偷摸到马厩中,一刀砍断门闩,放出上千头战马。跨身上最前头的一匹黑马。那是郭孝常的坐骑,名唤无常,是军中战马之中的头马,它所到之处,万马跟随。
无常如电如风,不愿受李乐之的控制,嘶鸣着横冲直撞,牛皮制成的缰绳勒入李乐之手心的皮肉,疼得她直皱眉。
她双腿夹住马腹直起身高喊了声“驾!”
生生调转了马头冲向正在搬运粮草的胡人士兵。
成百上千的战马跟随头马一齐冲来,马喑铁蹄,尘土飞扬如雷声阵阵惊得眼前的力夫四散而逃,想要阻拦的胡人士兵不是淹没在铁蹄之下,就是死在李乐之手中的软剑……
马群还要朝远处飞奔,李乐之趁机飞身下马,捡起不远篝火堆里的火把丢在他们千辛万苦带来的万石粮草上。
火舌犹如饿鬼疯狂吞噬着干草和麻袋,但与成山的粮草比起来实在弱小。
太慢了!
“傻小子放火都放不来,等它燃起来早就把敌人给引来了!”
一个结结实实的爆栗砸在李乐之头上,转头一看原来是去拿油的刘大爷和张五郎。刘大爷将一坛清油扔到李乐之怀里后就与张五郎沿着粮草周围开始火上浇油。
再几个火把一扔,火势冲天,饿鬼变成饕餮,势将万石粮食全部吞食。
“三万石啊!三万石!!!”
在场几人无人能比刘大爷更心痛,更知晓这粮食中到底包含的多少大景百姓的血汗。如今却要亲手将其付之一炬……熊熊的火光在刘大爷面上跳动,映出他浑浊蜡黄的湿润双眼……
“外面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