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等着摔在地上的剧痛。
一声闷响。
“诶,这地还挺软,我竟然没摔疼。”
“那是因为你摔在了我的身上……”
崔景樾在李乐之的下面,艰难出声。
李乐之闻言,一股脑儿的从崔景樾的身上爬起来。将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崔景樾从地上扶起来。
“不好意思,压着你了。你怎么就到我下面来了呢。”
崔景樾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恰巧走到这边本来只想瞧清楚到底是谁从树上摔下来,结果自己脚一滑先躺在了地上,然后李乐之刚好落在他身上。
因着崔景樾不说话,李乐之就去打量这个救了自己的人的脸。定睛一看,不就是昨天下午自己趴在墙头上看的那个好看的小郎君吗?
李乐之对好看的人或物都会产生上去亲近的念头。她先弯曲手指吹了声口哨,唤了阿狸来。随即想帮忙拍拍小郎君身上的灰尘,结果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比别人的衣服还脏,就略尴尬的将悬在一半的手收回来挠挠头。
“你好......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叫李乐之,你叫什么啊,几岁啦,家住哪里啊......”
聒噪!
崔景樾发誓自己长到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么话多还堂而皇之吹口哨调戏陌生男子的女孩子。他拍完灰尘,就站起来理了理被压皱的云袍,极为简短的回复。
“崔景樾。”
“你名字取得真好听......哈哈......”
崔景樾不言语,两人陷入长久的尴尬。不过没一会儿,一头灰白的身影就打破了两个人的尴尬氛围。阿狸飞奔而来,绕着受了伤的李乐之急的团团转,还不时伸出自己的舌头去舔舐李乐之伤口上的血渍。
“好了,小姨的乖阿狸,去把旁边那条死蛇给吃了。”
阿狸听话的跑过去,颇有些嫌弃看着地上没了头的蛇身。不过在动物的观念里,这是母亲外出出生入死为幼崽猎获的食物,不敢浪费,嗷呜两声就埋头处理起蛇身。
李乐之不敢看,刚刚有些平息下去的恶心感,又窜了上来,左手指甲缝里还残存着细小的鳞片,脸上与脖颈处沾染的蛇血也变得黏腻难受,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抬头看向被分尸的死蛇。坚持过这一次,哪怕下次再遇到蛇虫,即使恶心,她应该也不再那么恐惧了吧。
崔景樾意识到刚刚她吹口哨是为了唤来雪豹,又看出李乐之的不适,出声分散她的注意力。
“它是雪豹?”
李乐之转头。
“是啊,阿狸是头还没满周岁的小雪豹。现在还是羊奶搭着生肉在养。”
“你说你是她小姨?”
“对啊,我和它妈一起喝它奶奶的奶长大,我怎么不算它的小姨?”
崔景樾因李乐之的一套逻辑自洽的说法不由弯了弯嘴角。
这是怎么一幅美景呢?
李乐之仿佛看见春光初现,山花烂漫的模样,又像一湾在冬日里被冰雪封住的清泉,冰面乍破,清澈的溪水活着流动起来,流过初初抽芽的柳条,带走刚刚从枝头飞扬落下的桃花。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美吗?”李乐之不由自主的发问。
美?这样的词是不适合世家之首,清河崔氏嫡长子的身份的,他曾被无数的大儒师傅夸过天纵奇才,子植再世,也被族人称赞过如芝兰玉树,如朗月入怀。从来没人单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他。
崔景樾摇摇头。
“那我就是第一个夸你好看的人了!嘿,他们真不识货,你这么美,竟然没人夸你,要是我长你这么好看,我爹能挨家挨户带我去给他长脸......”
崔景樾满脸黑线,这粗鄙的女子,哪有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初见男子的脸,还不停评判其样貌的人啊!
“......既然这样有缘,我们就是朋友了。崔景樾,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下插在树上的匕首吗?”
嗯,还很厚脸皮。
匕首卡在一丈多高的树上,已经手脚并用爬在树上的崔景樾不由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帮她。
“给你。”
李乐之连忙道谢,将匕首擦干净好好放在怀里。又唤了声阿狸,将背后的玉壶绑在它的身上。
“带回去给大姑姑,就是有槐花树香的那间院子。”
吃饱的阿狸欢快的叫唤了一声,又如风一样飞奔离开。
“崔景樾,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崔景樾暗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离开。
“我走不动了,可以背我下山找大夫吗,拜托你了。”
李乐之倒也没有因为想要亲近美色而说假话,经过刚刚的生死一线,她已经浑身脱力。坠落下来的时候,为了增大阻力,她的手掌,膝盖和脚踝都在树皮上擦掉了一层皮,血肉和磨破了的衣料混杂在一起,早已疼得没了知觉。
见崔景樾迟迟不说话,李乐之也觉得这样劳烦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不好,于是商量着出声道。
“要不,请你下山帮我叫几个小和尚,抬着我回......”
李乐之话还没说完,银底青竹纹的衣袍背部就已经蹲下来面向自己了。
“别废话,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