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山,有神仙,斩妖魔,荡世间。扶定乾坤天下变,横越三尺春渐寒,扬名不拜庙堂客,归来只做红尘仙。花酒逍遥红裙倒,天地浪客,笑问长生值几钱…………………”
“老道士,你不会是在骗人吧?就你这个邋遢样子,咋着看也不像是是三山五义侠客传里舞刀弄棒的豪客,更不像是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了。俺娘说,仙人的本事大着哩,要是你老道也是他们那样,咋可能在这里骗小孩子吃食?”
龙虎关外,老槐树下,老道背靠老槐油亮光滑的树干,并未理睬少年的“慷慨激词”,反而眯起眼望向槐树新生的枝丫。树影婆娑间,几百年遮天蔽日的古树上,仍有一抹绿意盎然。老道不由心情一好,但转眼间望向树那头,枯黑发亮的焦炭似的枝节,心中感叹道,真是一粒老鼠屎毁坏一锅汤,这老槐远看着不比那些老不死们收集的奇珍稀木次上多少,但就这一节雷劈似的焦枝,就让老槐的灵性丧失好几个档次。
少年见老道不理睬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一双小虎牙咬的乱响,好似要磨出火星。正当他要向老道好好“讲讲理”的时候,头上似乎被什么轻轻碰一下,似是长辈轻声细拂,少年微微一愣神,抬头一看,哪有什么长辈,不过是清风徐来,槐枝随风而动,轻轻的拍打在少年人还未蓄足长发的光滑头顶。
碧绿的枝桠在空中肆意摆弄,就像异域商队里柔情万种的胡人少女,柔软的腰间里藏有万点风情。少年和老道同时望过去,老道沉思不语,只是少年很快却又放下头,这有什么好看的?
娘说这个老槐树几百年前就生长在这里,一直郁郁苍苍,虽然自己没见过什么奇怪光景,但自小土生土长的少年十几年如一日的在槐树旁玩闹,玩累了靠着树干数绿叶,树干被行人的汗渍蹭的油亮油亮的,靠上便舒服的打起盹来,休息好了就同村中的小小子一起爬树偷鸟蛋,采枝摘叶,从未见过老槐有一丝一毫的神异。
只是有村中老人絮絮叨叨的讲,大概在少年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少的时候,几百里晴空朗日,忽的白日惊雷,晴天霹雳劈在龙虎关外的槐树上,据说当时老槐被劈的只剩下一束焦黑枯枝,惨不忍睹,关内人民不忍它这个几百年为行人遮风挡雨的“有德之木”,便没有让那些破落懒汉砍了当柴火使。最后却也不了了之,只等它自然化作焦土,润物无声。
然而这说来也怪,枯黑老槐便好似是喝了菩萨宝瓶里的神仙水一样,不过数年,便又恢复了一副虬枝盘旋,树影斑斑的模样,只留下一节焦黄难看的枯枝。而从此似是与龙虎关解下善缘,龙虎关越是和平,越是风平浪静,老槐便越显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村人以为怪,但秉着教书先生“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想法,倒也对老槐恭恭敬敬,从此家里有小孩外出嬉戏打闹,结伴玩耍累了的时候,正欲解开裤带,一泻千里,便想起家长禁止尿在槐树根下的“圣旨”,不过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却照常依旧玩耍,尿在槐树荫下,老槐似也未做理会,只是常年葱绿依旧。行人路过,也多了一个规矩,如士子遥遥打上一揖,似是如此才心安理得的远游四方。
“喂,老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是那些小看本里的江湖人吗?如果是的话,你能……能不……能不能教俺武功?”少年朴素的脸上挂满踌躇,似是下了天大决心,才肯向眼前这个穿着青黑色破麻衣道服,一脸菜色,面相还有点猥琐的老道拜师学艺。
老道却是一脸不屑“你怎么确定老道我会武功?再说了,就算你求我拜师,老道我就会答应吗?不瞒你说,道爷我的本事可大着哩,道爷我一剑下去,嘿,不说斩杀神仙,那也得一两千年道行的蛟龙起步才够劲。”老道说着,边从鼻孔里掏出鼻屎随手一弹,啪的弹到少年洗的发白干净的衣服上。
眼见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黑,老道神色一转,急忙说到“但是嘛………………让我教你呢,也不是不行”老道说着,便拉了一个长音,似是调整身位的抬了抬腰间的粗麻长袍,露出一节油亮发黑的木剑柄。得意洋洋的朝着少年说道。
少年神色一滞,不由呼吸加快,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却也没离开那一小抹剑柄,只是这烦人的老道似是故意折磨人似的,只是一瞬,又把那剑柄收回去。少年虽然不信老道有斩杀龙蛟的本事,但眼见朝思暮想的执剑天下,江湖逍遥就好似在自己眼前,少年也顾不得许多,心想大不了就认这邋遢老道为师,大不了学成后一走了之,想他老道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自己。
老道看到少年一双浓眉大眼来来回回的盯着自己盖着长剑的长袍边角,心中不由一笑,少年人总是这样,总觉得握住了剑柄,就好似握住整个江湖。
“只是…………唉……实话和你说,老道我斩妖除魔甚为耗费力气,得需要好好补一补才行,毕竟,吃饱喝足也好传道授业才是。”老道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的湿黄泥土,,忽的一瞬,老道突然想到手上之物,眼角不由一阵抽搐,懊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