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搭眼看着二人,只是时不时地提点一两句,那杜伏和魏三郎也随即听他的话改变招式。
但无论怎样,相扑角抵,特别是纯粹比拼膂力时,因为常人耐力有限,绝对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大约半盏茶工夫过后,捉对的二人也就分出胜负。
杜伏还是在较劲时藏了肘击,魏三郎也还是侧身勾腿。只可惜,后者侧身的时候一不小心,一只脚迈出了圈子外,所以按规矩遭到判负。实际上,要是没圈子的约束,魏三郎刚才侧身勾腿那招其实火候已经到了,输的人应该是叫杜伏的那人才对。
两人对这个结果其实都还算满意,因为无论输赢他们各自都又学到了几手。
至于说翟青,表面上虽然他也和其他旁观的老兄弟们一样,全都笑呵呵地看着这场热闹,但是这样水准的较技其实让他看得有些意兴阑珊,也提不起多少兴致。
应付着嘉勉了捉对二人几句,翟青的目光就看向在圈外负手站立的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他突然产生了些兴趣,于是便开口问道:“无咎,你也进圈去练上两手呗?”
虽然这是个问句,但是翟青表达的意思很明白。赵无咎自然也不好推辞,一抱拳,迈步就跨进了圈子。
“小杜,就你了,你去陪无咎练练手。”翟青点了刚刚获胜的杜伏,让其再度入圈。
杜伏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气息,也是抱拳拱手后才进入圈内。
“杜小子,你小心点,无咎他应该没练过相扑角抵。”翟青提醒了一声。
不过,他并不是在担心杜伏一不留神伤了赵无咎,反而是怕杜伏被伤到。
“无咎力气忒大,你别上来就想着拼膂力,当心闪了腰。”
事实上,就算翟青没有出言提醒,杜伏也不会对赵无咎这个对手有所轻视。
原因也很简单,他自问也算是个堂堂七尺来高的精壮汉子,一身腱子肉,勇力过人。
可当其站到赵无咎面前,不仅身高至少比后者矮了一头,就连他以往引以为豪的那身棱角分明的肌肉,似乎也比不上对方那种铜浇铁铸似的身板。
“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杜伏心里暗自唏嘘不已,同时也拿定了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跟这种对手陷入僵持。必须得用上些技术,出其不意地将其击倒……”
心中定下计策,杜伏立刻开始左右虚晃,一边绕着圈,一边悄然向赵无咎靠近。
而像他此时靠近赵无咎的这种步伐,其实也有些讲究,名字叫作“醉里挑灯”。
他的脚步看似虚浮,没什么章法,时远时近,时大时小,但实际上,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迷惑对手,让对手分不清他是想要率先出手偷袭,还是在行那诱敌深入之举。
周围的人看得连连点头,而在圈内与其搏戏的赵无咎也承认,这杜伏在相扑角抵一道上确实颇有心得。
“小郎君当心,某要上手喽!”引得赵无咎转了几圈,杜伏突然发出一声提醒。
只不过,他这句“提醒”其实也是一计,因为在喊出“上手”二字的同时,杜伏蓦地弹腿,用鞋尖挑起了刚刚自己在转圈时偷偷踩出来的一堆覆土。刹那间,这些覆土就洋洋洒洒地招呼向赵无咎的面门。
一般来说,受到了提醒,人肯定会下意识睁大双眼。而在接下来这种情况下,正常人要么会被尘土迷了眼睛,要么就会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进行阻挡——身上的罩门也就暴露出来了。
果不其然,赵无咎抬手挥舞了一下,驱散了眼前的尘土。
而杜伏也没错过机会,眨眼间就欺身至赵无咎近前,揽肩、勾腿,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全套摔绊架势。
“成了!”
杜伏心中大喜,借着那股冲劲和他自身的力气,现在作用在赵无咎身上的力道至少也得三百多斤往上。
这猝然一推之下,就算是端坐于庙里的泥塑金刚,恐怕都得被他一举掀下莲台。
更何况区区一具血肉……
“嗯?”杜伏愣住了。
因为他明明已然推中了赵无咎,但结果他却感觉自己像是在试图撼动一块耸立的山石——这哪是人力可能为的事情——他根本绊不倒对方。
而赵无咎这时也开口道:“杜兄,小心了。”
说话的同时,赵无咎先是往下一“划拉”,摘下了杜伏揽在其肩膀上的胳膊,然后又往旁边又一“划拉”,看似十分随意地拨弄了杜伏的肩膀一下。
后者立刻站不稳身形,两脚“噔噔噔”地连续错了好几步,差一点点就摔倒在地。
看着已然踏出圆圈的双脚,杜伏又看了看站在圈内基本没挪地方的赵无咎,就跟见了鬼似的。
“这是人能有的力气?”
杜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