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夏一口气跑上楼,关上门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灯,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车里那一幕在眼前走马观花般再现,伸手拂上唇瓣,指尖还残留着他齿间清洌的气息。
寂静的客厅里,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加剧的声音。她无法否认,刚刚有那么一瞬,她也沉浸其中。
毕竟,那是她从十五岁就一见钟情、曾经和她最亲密的男人,想要彻底拔除谈何容易?理智一直压抑着感情,但感情却不由自己控制。
许久,她有些烦躁地将垂散在两边的秀发尽数拨到脑后,起身拖着步子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楼下那辆布加迪还在原地,郁安夏捧杯小口啜着,站到窗边,将纱帘轻轻掀开一角。
车窗没关,她甚至能看到他指间那抹忽明忽暗的猩红火光。
眉间不由蹙起,当初她怀悦悦时,怕影响到她和孩子,他明明已经成功戒了烟
神思一瞬恍惚,再看过去,对方似乎有所察觉也朝她看了过来,她赶紧将纱帘放下关灯回了房。
抬头看到住宅楼唯一亮着的光暗了下去,陆翊臣将手中燃了大半的烟抵灭在烟灰缸里,沉声吩咐司机开车:“走吧。”
这一晚,郁安夏睡得极不好,梦里尽是当年的场景交替上演。
她刚上大一那年,国庆节从外地学校回来,郁美芝请她去一家新开的会馆吃饭唱歌。她当时只是喝了她递过来的一杯果汁,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陆翊臣的床上。那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诚然心里早就仰慕他,可莫名其妙地失身,岂会不愤怒?她甚至觉得自己眼瞎看错了人,以为他故意和郁美芝联手给她下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但后来她意外怀孕被郁老夫人刁难,他如天神般突然降临郁家当面提亲替她解围。当时郁美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脱口说她怀的绝不可能是他的孩子那时她方才知道是她误会了他。
两人的婚礼因为孩子的月份渐大匆忙举办,但依旧满城红妆盛大隆重。只是婚后两人却找不到多少共同话题,他为人冷漠寻常甚至连笑都极少见,虽然在物质上对她极好也尽了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本分,可她贪心,想要的绝不仅仅于此。
再到后来,丁瑜君将陆翊臣在他们婚后多次给郁氏填补窟窿的事当着陆家众人包括她的面捅了出来,当众让她难堪。
至此,后面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切渐渐偏离轨道,也或直接或间接导致他们俩走向了陌路
郁安夏被梦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天际边已经浮起了一抹鱼肚白。
她抬手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再无睡意,干脆掀了被子下床洗漱。
她起来得早,难得有时间做了一次丰盛的早餐。
嘉嘉看到桌上有他喜欢的虾仁蛋饺和皮蛋瘦肉粥,不用郁安夏说,自己主动洗好手,上桌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吃慢点。”郁安夏含笑看着他,只是每每望见他眉眼间肖似陆家人时,总是容易失神。
嘉嘉一碗粥喝了大半,宋知薇才姗姗来迟地从房间出来。
郁安夏抬眼,发现她今天一反常态地化了精致的淡妆。
夹了个花卷到碗里,随口问道:“知薇,你今天要出门吗?”那场车祸后,知薇的脸做过修复手术,平时在家只用基本的护肤品。
宋知薇点了点头。郁安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似在她眼角的笑意里看到了一丝极难得的羞怯。
早餐后,郁安夏去工作室顺路将嘉嘉送去幼儿园,而宋知薇则是搭地铁到了市检察院。
陆家陆老爷子共两子一女,长子陆璟从政、次子陆玮从军,二人现在皆身居高位。到了孙辈,陆翊臣从姑姑陆茗手里接过恒天集团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而二房长子陆锦墨则是和陆璟一样走上了政途,现在在检察院工作。
宋知薇从地铁站出来后在附近找了间咖啡馆坐下来,大约二十分钟后,陆锦墨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朝她走近。
陆家的基因很强大,陆锦墨有几分肖似陆翊臣,但比他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抹温和。
他和宋知薇其实并不熟,接到她约他出来的信息多少有些意外。
“你和大嫂什么时候回国的?”
坐定后,他第一个提到的人就是郁安夏。
宋知薇眼中笑意一顿,微垂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一片暗影,但很快她又面色如常地含笑看向他用手语回复。
陆锦墨学过手语,两人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一番寒暄之后,宋知薇拿起放在桌上的礼品袋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