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现在的你来?”母亲站在背后喃喃低语,直到来人轻轻掐着她的脖子,推着她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你不该来,你不该来,你杀了我就不能成……”
“我不需要那些,姐姐。”来人松开双手,迸发的火灵温暖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我会用自己的办法,用自己的一切重建凤城。就像现在,我予你温暖,予你安稳的死亡。”
“……谢谢,谢谢你……照宜。”
「那神会做什么呢?」
雪落在耳朵里,融化了听觉。他忘了火灵的温暖,忘了母亲的泪水,忘了照宜眼里的决然,忘了苍茫孤寂的世界。
他只是呆滞的坐在雪里。既然拔不出双脚,就连同全身一起陪葬。
照宜收拾好了一切,抱着瑾久的尸体走进雪里。
她背对着他。
她说:“神总是无动于衷。”
“我会通知月荨来接你。”
「神啊,真的不顾死活么?」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徘徊,比耳朵里的雪还要喧嚣。
『为什么不去亲自验证呢?』
他在雪地里摸索着,尖锐的匕首划破了他的皮肤。左手不听使唤的握住刀柄,右手拍打着耳朵,试图把浑浊的声音赶出。
直到右手移开,才发现已经被系上了鲜红的披风。哪是什么融化的雪,那是耳朵里流淌的血。
『做不到吗?我帮你啊~』
“月长熙!”
当左手的匕首没入耳后,当灵痕的光芒黯淡,当最后的视野定格在照宜慌张的奔向他,当灵魂归于沉眠……
他的世界,无神降临。
“回神。”
“呃!”香气扑鼻的花束以物理姿态袭击了他的鼻梁。月长熙悻悻地理好被照宜弄乱的花,重新放回碑前。
“扫墓也能走神?”照宜瞥了他一眼,继续用他的火灵燎着远处的杂草。
“你小心把母亲的墓点着了。”月长熙跪在瑾久的墓前,盯着墓碑上的刻字放空大脑。
“哼,”这种动作要是放在以前,月长熙是会上来找她拼命的,“今天这么乖?”
“……别来沾边。”
等到日暮时分,月长熙才结束了漫长的扫墓仪式。
“喂,问你个问题,”没管假装听不见的照宜,月长熙自顾自的说下去,“会在脑袋里说话的,就是「魇」吗?”
听到熟悉的词汇,照宜看向他正色道:“想起什么了?”
“就,刚刚想起的。你不是一直说我那时候是自杀吗?是月荨和你救下我仅剩的灵魂,转移到了一个人类婴儿身上。”
“但我刚刚想起,那时候一直有个混沌的声音在脑袋里。他……很努力的在让我自杀。”
仔细思考着月长熙的话,很久之后照宜才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你确实有可能天生拥有「魇」。再加上……受了刺激。”
“嗯,是挺刺激的。谁家小孩是看着亲戚杀死母亲长大的?”月长熙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趁着天还亮离开。
“你……”
看着照宜每次私下里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月长熙总是很难受:“行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是「魇」控制了母亲误伤泽穗,导致她只能被冰封着苟延残喘。母亲也希望你能杀了她自己,清除「魇」对泽穗的影响……”
“没什么大不了的,”月长熙咬牙碾去了左耳后的刺痛,“现在我可以肯定,之前对你们尖锐的态度是有一点「魇」的影响。”
“所以了,你不用自责。”月长熙回望了眼照宜,她仍然跪在墓边,“就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一样。”
“……你要去找月渎碎片吗?”
生硬的话题转移没能留下月长熙的脚步。
“他真是,和你一样倔,”照宜垂下眼角,换了个姿势靠在瑾久身边,“算了,该关心他的人也在山下了。”
“再陪我一会吧,姐姐。”
左耳后的刺痛不减,月长熙干脆哼起小曲减缓痛楚,直到看清前方绿荫之下的少年。
疼痛似乎没那么可怕了,因为……
「神的无动于衷早已与我无关,现在的我也有了一位可以追寻的神明呐。」
“前辈!”
少年应声回头,如等待候鸟归巢的余晖,浅笑着把一切交付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