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春桃看着产妇身下已经被鲜血浸染的被褥,脸色微白,耳边像是传出蜂鸣声一般嗡嗡作响。
朱成义一愣,连忙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 ...好,好!我明白。”
柳春桃倏然回神,绒绒的睫毛颤了颤。
强迫自己平复呼吸,把炕柜上装着汤药的瓷碗端起来。
“闺女,还有劲吗?你听爷爷说哈,现在没劲儿就歇会儿。但一会儿要生了咱可得使劲嗷!”
朱成义放轻语气一面掀开被子开始施针,一面与几乎快要陷入昏迷状态的高莉莉说道。
她现在只能算是意识半清醒的状态,朱成义盼望着她能尽可能的把他说的话听清楚。
哪怕是产妇多配合一点,稍微能跟着他的引导用些力气。
这件事都会顺利很多。
柳春桃端着药碗站在产妇头顶,刻意叫自己别往下看。
只专心数数儿。
数到六十下的时候,柳春桃俯下身子用小勺舀起一匙汤药,抵在高莉莉的唇边缓缓往里倒。
高莉莉却反应迟钝,嘴都没张开。
这一勺汤药几乎一点没喂进去,全都顺着嘴边淌出去了!
“朱... ...”
春桃指尖一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刚想去求助朱成义,却见他那边正低低地埋着身子聚精会神地扎针。
时不时地还要去摸产妇的肚子确认胎位。
柳春桃咬住下唇,决定自己先想想办法。
朱爷爷这么老晚冒着大雨去找她帮忙,她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依赖别人。
这样的话还怎么叫帮忙?
以后又怎么做他的学徒。
她还想帮顾北山治他的腿伤呢,不能这么点问题都解决不了。
柳春桃看了看高莉莉的姿势,发现她是平着躺的。
她眼眸一亮,先将药碗放回原位,紧接着便从炕上拿了个靠枕,小心翼翼地托起高莉莉的头,并将靠枕塞到了她脑后。
平着躺不光不好喂药进去,而且还容易呛到!
一回生二回熟,春桃这回喂药的时候力道虽然仍旧轻柔,但动作却坚定了许多。
她只把这勺子药当成了救人性命的神仙水,抵在高莉莉的唇上时又刻意往里推了推。
眼瞅着高莉莉的唇终于启开一条缝隙时,柳春桃才匀速将药水灌了进去。
太好了!
这次一点都没浪费!
柳春桃光洁的额头已经布上一层细密的汗水,她也没在意,只先撂下药碗很惊喜地对朱成义道:“爷爷,我喂进去啦!”
“我喂进去了整整一勺子的药!”
朱成义那边却沉着面色半晌没有回应。
他跪坐在高莉莉身下,花白的眉毛紧紧蹙起像是系了个死结。
大约片刻过去后,才抬头对柳春桃说:“不成了丫头,别喂药了。”
“来不及了。”
“咱现在得剖腹,给娃赶紧取出来了。”
“你去,把这事儿跟他们家人说一声。”
“叫高老板瞧着雨势一旦小了就去县城一中心妇产,让他们派车过来。”
“不能拖了,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
“这娘俩儿能不能熬过今晚就全看命了!”
朱成义的话似是平地扔了个炸弹,将柳春桃炸的头昏眼花。
她听到剖腹那两个字的时候连头发烧儿都跟着发颤。
在遇到洪灾之前,她宛如一支温室中的娇花儿,被柳母精心宠爱。
何曾见过这种紧迫又令人恐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