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惢心在翊坤宫内火速地敲打了所有的奴才,警告他们严守秘密,然而人多嘴杂,这消息犹如野火燎原,难以遏制。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这风声已经穿透了东西六宫的每一道宫墙,每一条长廊,乃至每一个角落。
启祥宫内,金玉妍眉头紧锁,疑惑重重地向贞淑吐露心声:“贞淑,你能否参透皇后的心思?这宫权,她怎能说放就放?”
“高斌位高权重,如懿又深得皇上宠爱,如今两人共同协理六宫,皇后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后位岌岌可危吗?”
金玉妍的确感到困惑,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看透过皇后。
身为北国人,金玉妍也深知,在先帝的时代,景仁宫皇后、当今的太后以及先帝的敦肃皇贵妃,这三人为了争夺宫权,斗得头破血流,各种狠辣手段层出不穷。
即便是在她北国的王室内宫,争权夺利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然而,像富察琅嬅这样主动让出宫权的皇后,实在是前所未有。
她是真的毫无畏惧,还是自信满满地认为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贞淑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主儿,依奴婢之见,皇后娘娘此举实乃高明之策。”
金玉妍闻言,好奇心被立刻勾起,追问道:“哦?何以见得?”
贞淑娓娓道来:“皇后虽然将宫权分给了贵妃与娴妃,看似削弱了自身的权力,然而皇后毕竟是原配嫡妻,又有嫡子作为依靠,富察家更是满洲的显赫大族。”
“皇上即便有心动摇她的地位,也不得不顾及这些因素,再加上皇后领着后宫为先帝守灵,深受先帝的赞誉,被誉为贤后。只要皇后与富察家不犯下谋逆的大罪,她的地位就如同泰山般稳固。”
“皇上也必须对她保持敬意,否则那些死守着规矩礼法的朝臣们的非议和谴责,足以让皇上陷入困境。”
金玉妍听罢,虽然心里有些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贞淑的话颇有道理。
她最厌烦的就是那些口口声声将祖宗家法挂在嘴边的汉臣。
他们性格倔强如牛,动不动就以死相谏,整天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以此青史留名。
在昔日皇权初定之时,张廷玉那位资深朝臣,曾力主让皇上释放被囚禁在景仁宫的皇后,并提议尊她为母后皇太后。
若非太后当时果断决绝,以雷霆手段终结了景仁宫的纷争,今日慈宁宫的尊贵主人,或许尚在未定之天。
每每回想起这段往事,金玉妍便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忙不迭地躺在美人榻上,招手示意贞淑为她按摩头部。
贞淑,这位北国精心培养的医女,手法之高超,远非宫中其他宫女所能比拟。
她力道适中、穴位精准,为金玉妍带来了极大的舒缓。
“你继续说吧。”随着身体的放松,金玉妍对宫廷八卦的兴趣又重新被点燃。
贞淑细细地分析着贵妃和娴妃的优势:“贵妃虽然娘家势力雄厚,但她却一心效忠皇后,膝下仅有两位公主。至于娴妃,她既无子嗣,娘家又落魄,所能依仗的,不过是与皇上那份青梅竹马的情谊罢了。”
然而,金玉妍却对此嗤之以鼻,她轻蔑地笑道:“帝王之爱,虚无缥缈。那点年少的情分,终有耗尽之日。到那时,如懿……呵呵,又将如何自处呢?”
“主儿聪慧过人,”贞淑对金玉妍的洞察力表示赞赏,“可惜娴妃却看不透这一点。”
在贞淑眼中,金玉妍不仅容貌艳冠群芳、娇艳动人,更难得的是她心思通透、智慧过人。
这样的女子,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定然能够不负世子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