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扬手告别:“明天见,小神探。”
他赶了一下午的路,又陪着在墓地折腾了小两个时辰,本就困倦异常,眼下,他只想回客栈沐浴睡觉。
既已将人送到家,他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顾北柠推了推大门,却没推动,她今夜是偷偷溜出来的,但她很确定自己离开时家中大门并未挂锁,舅舅舅母也没有夜间反锁大门的习惯。
她用力推了推,本就有些松动的门框发出窸窣的响声,但院中的大黄狗却安静异常,透过门缝,顾北柠能看到堂屋的窗户透出了朦胧的光亮,应该是舅舅舅母被吵醒后,点燃了蜡烛。
但过了没一会,那光便又被熄灭了。
没有人出来开门。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握拳,顾北柠一颗心坠到谷底,她生出了极为糟糕的预感。
今晚要被灭口的,大概不仅仅只是王忠。
……
白玉京拖着步子,慢吞吞地往客栈方向走去,第一万次后悔为了掩人耳目,将车架留在了县城外。
走这么多路,真是烦死了。
他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圆滚滚的石子滚过破损的路面,撞到一旁的墙壁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响声。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太安静了。
整条街巷都透着不同寻常的安静,没有犬吠,没有说话声,他一个陌生人走过一户又一户的门前,但没有任何一条护家犬发出警示。
心中突然涌起剧烈的不安,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成为这诡异的静默中唯一具象的存在,他一定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如果对方要对王忠下手,那么对方也有足够的理由对顾北柠下手。
毕竟他们目前得到的所有有用的线索,均来自于顾北柠出神入化的勘验技术。
如果不是她,贺停云不会在第一时间判断李槐三人是自杀,不会知道李玉芬的死另有蹊跷,不会通过八仙桌查到荆州税关,更不会二次开棺验尸,发现尸体上的秘密。
对方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天大的威胁,继续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顾北柠有危险。
……
顾北柠随身携带的木匣子掉落在一旁,其内装着的工具散落了一地,她靠在墙上,肩膀上洇出嫣红的血迹,手里握着一把同样沾着血的匕首,虎视眈眈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蒙面黑衣人手执钢刀,左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是刚刚顾北柠负隅顽抗时留下的。
但一个身形单薄的小丫头,拼尽全身力气也不见得能杀死人,若不是她刚刚用木匣子挡了一刀,那她现在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白玉京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脏兮兮的小姑娘恶狠狠地握着匕首,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