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榉树皮叶,捣碎敷皮肤,就可以将人体表皮染成青紫色,像极了殴打造成的淤痕,但这种假造的伤痕按压无浮肿,且无皮下出血。”
真相被彻底翻转,施暴者成为无辜的被冤者,受害者却隐隐成为了阴谋的实施者。
“哼,大胆刁民!”方文卓重重一拍惊堂木,怒声道,“竟敢蒙混本官,伪造伤痕,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快给本官如实交代!”
张绣儿并未被他这番疾言厉色的叱责唬住,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顾北柠,疑惑、怨愤、失望、不解……
以顾北柠少得可怜的处事经验,她并不能准确辨别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但她清楚,她一定恨透了自己。
张莽是个名副其实的渣滓,酗酒家暴、侮辱殴打,甚至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动脚,没有一丝人性和道德观念,若能借这个机会将他送进监牢甚至判处死刑,那么张绣儿,就能从地狱般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脱。
但顾北柠偏偏说出了真相,断绝了她仅有的希望。
只要一想到她日后要继续跟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张绣儿就会害怕畏惧到全身痉挛,她以为她终于迎来了解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我娘先前对你的照拂你都忘了吗?为什么不能帮我这一次?”
“怪不得人们都说你是煞星、是僵尸,你根本没有同理心,你就像那些躺在棺材中的尸体一样,冰冷麻木,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关心和爱,你就是个怪胎!怪胎!”
张绣儿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扑到顾北柠身上,不管不顾地撕打着她,直到衙役冲上去将她拉开,她依然在不断挣扎着,嘴里骂着难听的污言秽语。
方文卓无法,只得下令将她暂时收监,稍后再审。
顾北柠始终静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虚虚地落在地上,任由张绣儿辱骂厮打,面色平静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不疼吗?”
顾北柠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像一个精致但没有灵魂的人偶。
贺停云看着她脸侧和手腕上刺眼的红痕,抿了抿嘴角,将人带到了后衙。
他令人送来了跌打伤药,掀起她的袖子,才发现她的伤要比他以为的重的多,她的左胳膊甚至出现了轻微的错位。
张绣儿情绪失控下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她将满腔的愤恨发泄到顾北柠身上,恨不得直接杀死她。
“忍着点痛。”他腕下用力,帮她将错位的关节复原,本应是极难忍受的疼痛,但顾北柠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不疼吗?”贺停云疑惑道。
“我生来就对痛觉迟钝,这种程度的疼痛,我感知不到。”
贺停云愣了愣,联想到她的身世,突然多了几分心疼。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寄居在并不待见她的舅舅家,根本不可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和关心,在意识到自己痛觉迟钝前,还不知受到过多少伤害。
察觉不到疼痛,便意味着无法感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