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他们好像都不喜欢你?”
顾北柠专注地走着路,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刚好,我也不喜欢他们。”
这个回答并不在贺停云的预期之中,他不由有些晃神,落后了几步,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小姑娘背着笨重的木箱子,步伐却十分轻快,像是从深山密林走出的山野精灵,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这污浊的尘世。
他疾行几步追上去,问出了他思虑了一晚上的问题:“你的勘验知识,是跟谁学的?”
“自学的。”顾北柠依然在专注地走着路,对他的一切问题都浑然不在意。
“自学?怎么自学?每天去城隍庙研究尸体吗?”
“看书啊,《洗冤录》、《疑狱集》、《谳狱集》、《折狱龟鉴》、《内恕录》、《悬案集》……”
顾北柠所说之书,贺停云也曾有耳闻,都是记录历朝历代疑难案件之书,但此类书籍本就极难流通,寻常书坊根本不会刊印售卖,她从何处网罗这么多书?
“恐怕不只是看书吧?我看你检验手法十分老道,不亚于经验丰富的老刑名。”
“唔,那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顾北柠弯了弯眼睛,举重若轻地把贺停云的试探挡了回去,“我到了,谢谢你的夸奖,明天见。”
说完,便开门进了院子。
贺停云被关在门外,思绪还在她最后一句话上打转,明天见?为何要明天见?尸体检验已经完成,他们并没有再见面的理由。
一头雾水的贺停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刺史方文卓为他准备的客栈中。
而与此同时,在浓郁夜色的掩护下,一只经过严格训练的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出了桐庐县衙。
……
方文卓此时仍在桐庐县衙内并未离开,他坐在李知县平日办公的地方,就着烛光翻看着案上的公文,倒是显出了几分勤勉。
随行的师爷杜宾推门进来,低声道:“老爷,贺停云已经住进客栈了,您看,要不要……”
他边说,边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糊涂!”方文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敲打道,“那可是靖安侯之子,若死在荆州地界上,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位少卿大人,明显不是善茬,桐庐县官员死得蹊跷,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若被他顺着查出些什么,那可不止要掉脑袋。”杜宾显然是怕了,语气急促,面色也有些许涨红。
“这还用你说,”方文卓冷哼一声,将公文扔到桌上,“真到大难临头那一天,老爷我也是走在你前头,我都没怕,你慌什么,这件事还未到最糟糕的地步。”
杜宾眼睛亮了亮,忙不迭问道:“老爷,此话怎讲?”
“你瞧瞧这个,”方文卓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札递给他,“东阳侯世子这一路,宴饮享乐,无一不应,沿路官员所送之礼,但凡他能看得上眼,照收不误,这副做派,可不像是要肃查贪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