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是五间的结构,三明两暗。
珙桐姑姑带着我和沙达利走到正中间那间外头,让我们磕头。
那里设有正坐,是太后娘娘在重大节日接受朝拜用的,一般她不坐这里。
我们对着空座磕头不过是个仪式,磕完头我们便正式是慈宁宫的宫女了。
“珙桐,这就是今年的新宫女么?看着比前两次分来的出挑。”
磕完头,还未起身,就见一高高瘦瘦的宫女过来低声询问。
她声音十分的轻柔,眼神温柔如水。
“这次刘昌河总算是在心了,没把那些歪瓜裂枣往我们慈宁宫塞。”
珙桐姑姑则说话犀利,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人不敢迎视。
“那这次可有我的份么?我能做她们的专管姑姑么?”高瘦宫女轻轻柔柔地询问着。
“行,但只能给你一个。”珙桐姑姑利索地答应了。
“那这次让我先挑?”高瘦宫女试探着询问,可眉眼间那抹坚定却似乎是在说这次你必须让我先挑。
珙桐姑姑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行,你问问她俩谁愿意跟你?”
高瘦宫女便将目光看向了我们。
我心里是有一丢丢想的。
毕竟这高高瘦瘦的姑姑看着比珙桐姑姑温柔和善多了,而且看她这么瘦,打人应该也没什么力气吧?
宫里的规矩,宫女能打不能骂,打也不能打脸。
阿玛和额娘说了,像我这么老实巴交的实心人,少不得挨打。
既然终归是要挨打的,那找个力气小的,是不是也能少受点疼?
就在我还在心里嘀咕盘算的时候,旁边的沙达利忽然跪下道:“奴婢愿听姑姑教诲!”
我咬了咬唇,这次倒让她抢了先机。
“嗯,看着挺机灵的,那就你了。以后你就叫我红萼姑姑。”
红萼伸手扶起了沙达利。
那和善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妒忌了。
就这样,我跟着珙桐姑姑,沙达利跟着红萼姑姑,跟着她们学规矩、学本事。
在当上差之前,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伺候姑姑。
红萼姑姑温柔和善,沙达利对能跟着她应该是满意的。
毕竟我从她瞧珙桐姑姑的眼里看到了紧张和惧怕。
珙桐姑姑为人严厉,说话犀利,说实话我也有些怕她。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什么叫识人识品不看貌。
珙桐姑姑看着凶,但心地好,从不刁难我。
且一身本事都很认真地教着我,时时刻刻也提点着我,让我进步很快。
沙达利伺候着红萼姑姑就惨了。
头上的爆栗子就没断过,身上也没少遭簟把子的打。
一天到晚就是拿着姑姑的衣裳、鞋袜拆、改、做。
还要伺候着姑姑洗脸、梳头、洗脚、洗身子,一天要用十几桶热水。
每天下来,我瞧着她手臂都抬不起来,双手也是又红又肿。
这时候,沙达利看我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我看得出最初的那一点忿恨已升级为了怨恨。
可这怪不了我,红萼姑姑不是她自个选的吗?
我阿玛常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我开始有点可怜她了。
珙桐姑姑教我奉茶,她在给红萼姑姑提热水。
珙桐姑姑教我刺绣,她在给红萼姑姑补袜子。
珙桐姑姑教我梳头,她在给红萼姑姑改衣袖。
我学习的过程经常得到珙桐姑姑的夸赞,她服务的过程却还是免不了遭打。
我是真心地可怜她了,但也只限于同情,我帮不了她,也不能去帮她。
就这样,半个月时光过去,我磨的杏仁茶已经深得太后的青睐。
太后娘娘爱喝杏仁茶,每日用早之后必喝一杯。
磨这茶可得有耐心。
先是甜杏仁得用热水泡上至少三个时辰。
然后侯冷,去皮,用清水漂净,再量入清水,如磨豆腐法带水磨碎。
接着还要用绢袋榨汁去渣,以汁入调、煮熟。
我在家中便时常磨制杏仁茶,也时常磨芝麻粉。
因我性子文静,不爱动,磨这个最是耐心。
磨得粉是又细又绵,冲出来的茶自然丝滑香甜。
珙桐姑姑教了我几次后,就发现我调制的杏仁茶已超过了她们的水准,便立马将我冲调的茶敬给了太后。
太后娘娘喝过后就上瘾了。
所以,我便提前上差,开始过上了拿俸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