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残冰正在一点点地融化,水珠从房檐下一滴滴地落下,慢慢的落得速度越来越急了,就变成一串串的雨珠,砸在地上不知多少年形成的坑槽中,不时欢快地飞溅起来,仿佛万物有灵都是在挣扎着想逃脱归于大地的宿命一般,哪怕是徒劳。
这是在一望无际的山林间开辟出来的大片平地,整片平地上只建了一个大大的庄园,由一抱之粗的原木搭建的围墙足足有几米高,上面还搭建着很多的防御工事,角楼哨塔箭垛一应俱全,远望去就如山林间潜伏的一只狰狞的巨兽。
也是天地间的灵气十分充裕,许多围墙的原木上居然长出了七扭八歪的不少枝杈,使得原本看着很有气势的庄园平添了几分苍凉之感。
从苍泽部落的主城苍泽城延伸出来的大路在这里就到了尽头,正对着大路的厚重大门也是几根原木拼造的,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敞开着。
这个远离城镇的庄园里还有好多个木栅栏围出的独立小院,从小院里的摆设能看出有作坊、铁匠铺、豆腐坊甚至还有一个酒馆,除了有些衰败外,完全就像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小社会,只是整个庄园除了滴答的滴水声外再难听到一点声响,就像是一个时光在某一刻在这里静止了。
靠近大门的那个三进的小院中,没有修饰过的院门也是敞开的,原木搭建的木屋中,一个小小的身体裹在一张大大的熊皮中,一动不动地窝在房间的角落里。
在过去的大半天时间里,他就一直盯着房檐上落下的水滴,看着水滴从最开始还在挣扎着落下来,到一串串玉珠般地坠地。视线中由动到静,循环往复。这些天他天天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来看这滴水,每次他都能感觉到这就像是一种轮回,勃发的少年,垂暮的老人,让他莫名地感到生命存在状态的空洞。
阳光洒进屋里的角落,洒在少年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终于伸了一个懒腰,弄出了一点声音打碎了这安静。
战马的鼻音远远传来,片刻功夫,寂静的院门前一下子热闹起来,十几个不同的脚步声四下散去。少年闭上眼睛又睁开,犹豫着是不是该站起来。
“又在发呆是吧,你就不怕发霉了?”一个魁梧的身体几乎是从大门外撞了进来,几步就站到了少年的房门口,隔着窗棂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大步走进屋中。
“爹,你回来了。”少年神色有些紧张地笑了笑,“我没发呆,这不是在练功嘛。”
“练功?练的发呆功吗。”一身裘装的大汉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看到猛地站起来的少年有些发红了的小脸,强压下一口气,语气尽量温和地说,“我又从你三伯那里弄回来一些灵药,等会熬了喝了。”
“谢谢爹。”少年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的嘴里一下子都是那苦得要命的药汤味了。
看着少年还没到自己肚皮的矮小身体,大汉叹了口气,自打六岁之后,这孩子就没长过个,六年来不管吃进去多少好东西,身体还一直是六岁时候的小小样子。
“一会我还得走,要在部落里待上几天,这两天那些小娃儿要是敢上门,你还一样给老子狠狠打回去。”大汉看着少年眼神中闪现的一丝喜悦,“你东国大哥要回来了”顿了一下,大汉的语气柔和了一些,“部落这些天来了不少客人,你愿意就去凑凑热闹。等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你爷爷,也见见你大哥”大汉顿了顿,“算了,到时候再说。”
小小少年乖巧地嗯了一声。不过他敏感地察觉到父亲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一些什么。
大汉似乎不愿意在少年的房间多待,转身几步就走出大门,然后喊了一句,“牙叔,灵药熬好了就给小崽子喝了。这次的收获不错,三哥给我的分量很足。”
远远的有人嘿嘿笑着回了一句:“放心吧,保证让他喝得渣都不剩。”
听到这个声音后,刚刚一改战战兢兢样子的少年,脸上才涌出的笑意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十几匹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听得周遭又归为寂静,少年裹起熊皮蹑手蹑脚地迈出了房门。
就在他四下打量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难听的笑声,“我说小主人啊,您这又是准备去哪?”
少年身子一僵,难听的声音又飘过来,“您想去哪都行,可这药得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