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归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将烈酒干了个痛快，酒过三巡，浓重的血色爬上他刚劲的脸庞，恍惚间竟平添几分狂大的峥嵘。

甄氏见状，这才释然般附和地笑了，她抬起纤纤的玉手为卿凤舞盛了一碗汤：“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可得比从前多吃些才好。”

卿凤舞报之以浅笑，正要感谢她。齐长风倏地起身，自甄氏手里接过参汤说道：“我来。”

“这成了家的果真就不同呢，你们瞧长风如今也懂得疼人了，再往后当了爹，自然就更沉稳。”甄氏笑盈盈地转向卿九思，似是而非道：“如此说来，我们城儿是时候也该有个孩子了，你说是吗？”

“是，母亲教诲得是。”卿九思本就寡淡地脸色“刷”地拉下来，像皎白的月色般薄弱和惨淡，她勉强从嘴边挤出一丁点笑容，如打了霜的花枝低下头。

齐城对卿九思的颓败置若罔闻，他陈杂的目光风驰电掣般扫过齐长风，猛地举起杯，把自个儿莫名的妒忌就着酒饮尽了。

“我自己来喝吧。”卿凤舞趁着众人杯弓交筹之际，微微地压低声，轻轻地扶住齐长风拿汤匙的手。

齐长风不为所动，他连眉梢上都挂满了笑意：“你都有小宝宝了，不能累着。”

“……”霎时，卿凤舞心里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拿一只汤匙能有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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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暗了，洛阳城却愈发热闹了。

鳞次栉比的屋羽一律被笼罩在深沉的红里，花灯样式的、葫芦形态的、游龙模样的各种红灯笼汇成了一条长河，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争先恐后地冲向天际，欲和夜空中缤纷的彩花一较高低。

一家子吃完了团圆饭，要各自回屋里守岁。

绿芜泡了壶清茶送进来，她翠色的衣袖口微上提，露出一小截白藕似的手腕，腕上系着一条织花红绳，其间点缀着三四把白玉锁，这小巧物件虽不醒目，可却是玲珑有致的，免不得让卿凤舞多看了两眼。

“……”绿芜察觉到卿凤舞落在她饰物上的目光，不由得微微地挪了挪身子避开来。

卿凤舞轻轻地抿口茶，笑道：“不错。”

“那是！”正在屋里续着灯油的景迟闻声，得意地接话道：“今年初雪时，绿芜就张罗着收集着雨露了，还有这茶叶可不寻常，绿芜打从开春时就亲手栽种的茶树上长出来的，松土、施肥、除虫、浇水，绿芜每一样都没落下。像这般种出来的茶叶，哪里是外边买来的能比？绿芜——我说得对不对？”

绿芜浅浅地笑着，又故作忿色地瞪静迟一眼：“只要咱们家小姐爱喝，这点事提它作甚？话全说你说的，可倒像是我邀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