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洗耳恭听。”
她笑。
“我已查明当年誉王旧案,个中渊源,齐牧归难脱干系,此人乃太子……”
“前太子。”
她冷冷地纠正他。
“齐牧归乃太子复辟东宫的劲敌,长生阁决不留他。”
他在黑暗里顿了顿,面不改色。
“你要杀要刮都好——以长生阁的势力,取人性命无外乎踩死一只蝼蚁罢了,又何须我这等女流出手?”
“我不杀他——我反倒要他好生地活着,只不过除了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便什么也不留他。”
“倘若你只为扶持洛王——也就是你的主子,前太子——上位,倒不如将拦路虎杀个干净了好,可你给齐王选择另一条路——败其名誉,坏其根本,让他比死还难。这是为何?”
“你自恃聪明,又何须问我?”
看样子,他是不会说了。
“你与他有权谋争斗,更有新仇旧怨。”
我一边揣测,一边用余光试探他动静。
“………………”
他悄无声息,嘴角徜徉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见状,因而就愈发地肯定了其中的渊源。
“杀人诛心,你与他恐怕是不共戴天,可到底是什么?夺妻之恨?还是灭族之灾?”
“多嘴。”
他眼底的波澜微微地摆动。
“方才不是你让我猜的吗?”
她愈发挑衅地望着他,不甘示弱。
“长生阁密探得知来年开春,皇帝会派人南下。早前钦州粮荒一事震惊朝野,百官力谏钟镇司出任济灾使,可人尚未到,便死了,此后被遣去的官吏无一活命,或死于饥荒、病灾,或死于暴乱。眼下年关在即,又逢黄河水患、交通阻塞,因而赈灾济民耽误已久,皇帝于年后将命重臣彻查钦州粮案。”
墨白不与她周旋,开门见山地说。
“你只管接着说,我在听。”
卿凤舞白他一眼,淡淡地回应他的视线。
“朝廷之上不外乎齐王与左、右丞相堪当重任,但长生阁的人选是齐王府大公子,齐城。”
他说到这里,话又停了。
“你让我暗度陈仓,暗箱操作,好让老王爷力荐齐城,好让此二人随驾亲征,如此一来,整个王府如同虚设,而你长生阁趁机插手其中,随后拿捏齐王府便是囊中探物。”
纵使他算盘打得再好,也绕不出卿凤舞的推理。
想到这,她不由得滋生出些许的傲娇,双臂交叉环胸,架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向他。
“不过,你凭什么让我帮你,而非齐王府?”
如今她卿凤舞在齐王府落了根,与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由来要胳膊肘往外拐。
墨白似笑非笑的嘴角像弯刀似地散发着冰凉地寒光,半晌,他似是自深渊而来的声音薄凉而淡漠,不紧不慢地飘至她耳畔:“长生阁用凤阳丸秘方换你忠心,你没得选。”
他竟用凤阳丸的方子与她交易!
一旦卿凤舞说服齐城随行南下钦州,便能够拿到凤阳丸的药方,从此再不必受长生阁掣肘了。
可他墨白煞费周章将自己卷入这争斗之下,到时候又岂会这般轻而易举放过她?事情绝不像他说的简单。卿凤舞心想。
“……”他见她久思不语,洞悉了一切似地轻笑道:“我以药方为信,待事成之后,长生阁自会派人奉上最后一味药引。”
卿凤舞回身,自他手中接过锦帛,飞也似地扫了一眼,只见其上写着花稔、解射干、金钱草等诸品,的确尽数是驱邪解毒的药性。
“好。”她把心一横,取下斜髻里的日月同辉钗,在手中把玩了个回合,将冷白色的珍珠捏作絮絮的粉末:“如你食言,犹如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