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沉着脸走进来,他身后的阵仗不失为浩荡:甄氏面无表情,如同一座无言的神龛,无处不透露着威慑;齐城紧跟其后,他的目光打从进来起就没离开卿凤舞的伤,直到齐长风冲将到跟前,他这才看了看自己的妻室卿九思;齐知行也来了,寡言少笑如他,总让人看不出起伏。
“何事喧哗?!”
齐牧归冷冷地走进来,他身后的阵仗着实浩荡:甄氏由齐城搀着,齐长风和齐知行身后领着一众的家丁。
“并无大事,父亲大可不必操心。”卿凤舞淡淡地回答,齐长风火急火燎地迎上她,掂着衣袖轻轻地擦拭血丝。眼看着,那殷红如珠玉的血滴不会儿又冒出来,仿佛全数都滴在他心尖上似地,使得他眉眼愈渐深刻。
“这如何是小事?!”卿九思不及齐牧归开腔,她已经在作死的路上先行一步了:“从前在相府时,姐姐记恨我,迁怒我就罢了,何以今天非要除我而后快?若非青梧为我试药,恐怕这没了性命的人便是我……父亲大人,还望父亲大人为我作主,还我公道!”
“荒唐!”齐牧归勃然大怒:“年关已至,理应讲信修睦,和气致祥,岂有像你们这般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
“瞧你——”甄氏见状,料定齐牧归不当回事,因而她不痛不痒地责了卿九思几句话::“这到底不过是区区十几两银子的事儿吗?你再买一个来身边伺候着便是了。”
“可是,人命关天……”
卿九思话还没说出口,空气就凝固了。
“在这座王府之中,老夫便是天!”齐牧归拂袖道:“一个丫头片子也配得上事关攸天吗?!”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齐城见状,站出来俯首道:“气大伤身,万望父亲保重,此事就交由儿子来处理罢。”
“你是该好生管教了——”齐牧归甩给齐城一记白眼,又轻飘飘地看了看齐长风。他大抵觉得不该同傻子置气,于是又沉着脸转向齐城说:“这座府邸它姓齐,里外的规矩也姓齐,你的人进了门就得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此刻,一片肃静,连空气都静止了。
“这事就交给你处置了。”齐牧归对甄氏说完后,拂袖而去。
绿芜端了茶出来,她好像来晚了。
可她也不算迟,这出戏才刚开始。
“老夫人,请用茶。”她给入座各位呈了杯,温顺地站一旁候着:“这茶是我家夫人专门为大家准备的。”
卿凤舞冲她莞尔地笑了笑,自己却不喝。
“这茶……”
甄氏细细地抿了一口香茶水,淡淡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等一个解释——这杯“茶”味道既不清冽,也不甘醇,倒不如说是一杯淡盐水。
卿九思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眼看着甄氏这般,她这才缓缓地点一口,那双柳叶般的细眉随即拧起来,像是被风吹皱了似的。
“咸的!真难喝!”
齐长风噗嗤地吐了水,嚷道。
“凤舞斗胆,这茶水口感不佳,坏了大家的胃口,属实失礼。”卿凤舞不紧不慢地起身,环视众人:“所幸它穿了肠入了肚,就叫人辩不出味,再难吃的东西也不过难在口齿罢了。”
“先以糠糟侍人,再巧言令色、强词夺理,难道这就是姐姐你的待客之道吗?”卿九思煽风点火似地说,她巴不得甄氏能动怒,最好是连同青梧的命案一并地结算了。
甄氏不仅没生气,反而别有深意地笑问我:“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向来明断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