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点了点头，宋柳才缓缓收起那份惊讶，接着说道：“如此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不太麻烦了。”

王江海却摇了摇头，竖起三根手指：“不太好办，第一我只是地阶初期、也就是交汇境的实力；第二我主修天元气，你知道的，打架不太擅长。”

说到这，他摊了摊手：“第三嘛，这次的事，没法算。”

宋柳揉了揉眉头，问道：“是代价太大了？我这有些丹药或许能够……”

王江海赶紧打断她：“不是代价太大，是没法算，不能算。”

他也很无奈，可以说这是他自修习那本《小衍之五》之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道理说就像他上次在竹坡记推演了与唐青城的关系，虽然得不到具体过程，但也能得到大致结果；或者说前几年有一股海妖在岩嶂城周围作乱，他就帮岩嶂城城主推衍了一次，虽然因为牵扯太广而被反噬得卧床半个月，但也好歹没有白忙活。

但这次不同，他在城主府试了三次，甚至穿上了法袍，也燃了安神香，但都没有任何结果。

宋柳见他不似作伪，只得相信他，这次的事恐怕还会有其他不得了的东西介入，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一来一回聊了好一会儿，众人倒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却压根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等二人终于交流完毕，王江海转头对他们说道：“待会儿我便准备上山，劝你们别跟着。”

段学豹上前两步，抱了抱拳：“城主大人，除了韩缘与那红袍人之外，不是还有一些其他人吗？这些人就交给我来应付吧。”

“山珍堂的人吗？”王江海点了点头：“也对，终于能破坏韩家的事，你如此积极倒也能理解。不过事先说好，危急时刻我恐怕不能顾及你，生死自负。”

段学豹点头称是。

随后，王江海看向众人身后的老人：“源宏，出来聊聊。”

一直走出屋子二三十步远，王江海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小球，往空中一抛，就将二人罩在了里面。

“有必要吗？还把隔音帐掏出来。”王源宏左右看了看，说道：“你来这干什么？”

王江海笑了笑：“我的治下出现了一头未登记在册的化形鸟妖，身为城主，我不得来看看？”

王源宏争辩道：“你身为城主更不该来此地，你本不善战斗，派手下来就是了。”

王江海的脸色阴沉了一些，他看着对方苍老的姿态以及空荡的袖管：“派人来？再派成你这副样子吗？”

老人叹了口气：“你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我都说过了……”

“我当然耿耿于怀！”王江海打断了他，虽然刻意压制，但语气仍然透露着愤怒：“你若听我的话，用信力将这身伤治好，起码不会像这样，垂垂老矣。”

听闻此言，老人挺起本已佝偻的身体，据理力争：“我王源宏虽然已经老了，但还没糊涂！盟主大人之所以分给你玄之又玄的信力，是因为以此为辅修炼你的天元气功法可以事半功倍，而不是用来修复我这没用的身子；你府中若缺地阶的修炼者，高价招揽一个便是。”

王江海似乎更加上火：“你大仇不报，我始终心怀愧疚，如何突破？”

老人仍要争辩：“大仇未报，非你之罪。那邪道太过狡猾，二十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又去了哪里祸害人？”

王江海却突然安静，随后脸上就缓缓浮现出一个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阴恻恻地道：“你以为，我为何这么快赶来？当真是为了这潜藏多年却从未害人的鸟妖？”

王源宏想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说道：“你是说，那红袍人？”

王江海点了点头：“那日在山上撞见那二人时我就有所怀疑；等回到府里，得知近日城中偶有百姓被吸成干尸的情况，我便确信了。”

“源宏，肖沉溪又回来了。”

王源宏听他已经确认那红袍人就是多年的仇人，质问道：“那你当日下山来找我时，为何不跟我说明？”

王江海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距离上次你们交手，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肖沉溪那恶人估计已经把伤养好并且修为再上一层楼了，单凭我自己哪是他跟韩缘的对手？我本打算让岩嶂城城主来助我，但你传信说这小小山村就有一个地阶修炼者，我怎能错过这机会？”

王源宏忙追问道：“你是打算利用宋柳？你可想好了，她自称师承飓鸣山，那可是人盟东部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可不是好相与的。”

王江海缓缓地摇了摇头，双眼与他对视：“不是我利用她，而是我帮助她，她要在白足风雀爪子底下保住这一村村民，我这个瀛海城城主，亲自来帮助她。”

王源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愣了片刻，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王江海！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你身为瀛海城城主，保护治下百姓本就是应尽的职责。此刻你与她联手抵御那白足风雀，说的倒像是你施与她多大的恩惠一般。”

王江海却并不想再理他，也无心理他，脸上挤出有些诡异的微笑。多年的心魔终于能在今天除去，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过瘾。不是开心，也不是安心，而是过瘾。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利用一个地阶修炼者又如何？保她性命就是。且不说她未必是那座飓鸣山的人，就算她真的是，一个地阶修炼者横跨半个人盟、隐姓埋名生活在这小山村，也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还能光明正大让飓鸣山报复自己不成？

王源宏在一旁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白衣男子有些陌生，不再像从前那样让人亲近。他斟酌着说道：“我知道劝也没用，今日便由你。但此事了结之后，你必须回头好好看看你这些年做的荒唐事。我虽然已经许多年不出群山，但对瀛海城中发生的事也有诸多耳闻。”

与此同时，在王源宏的屋子里，宋柳用神识探测到王江海二人已经走远，转过头说道：“达哥、通哥，麻烦你们两个留在村子里，把人聚集起来，这样多少能更安全一点。青城，你也别跟来了。”

这怎么行？这种事怎么能不去看看？要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那自己上一次上山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唐青城想了想，看着宋柳说道：“娘，我觉得，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遇到了危险，您还能第一时间保护我不是？”

宋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然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在娘面前还不说真话？我岂会不知你在想什么？”

唐青城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宋柳看他这样，笑容更甚，点了点他的额头：“不过还是不行，那瀛海城城主在知道事不可测的情况下，表现得仍然如此积极，事情恐怕变数不少。娘已经在凡俗间待了十数年，往日的技艺已经生疏，怕到时无法护你周全。”

唐青城有些吃惊，他问道：“您的意思是，那王江海说了谎话？不对，应该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宋柳似乎并不在意，点了点头：“常有的事。你要记住，不要指望一个人会把自己的事对你全盘托出，刚认识的不会，朝夕相处的也不会。”

也包括您这些年对我的隐瞒吗？唐青城还要再说什么，就看到宋柳伸手制止了他，随后就看到王江海和王源宏二人走了进来。

“没打扰你们吧？”王江海走在前面，嘴上虽然如此说，但似乎并不准备等众人回答，急切地说道：“应该商量好了吧？都是谁要上山？”

宋柳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王江海给人的感觉跟刚才差得太多，似乎有些毛躁，但想必问了也是白问，答道：“就你我二人，和这位段道友。”

王江海点了点头：“再加一个，源宏也要去。”

村长也要去？唐青城心中暗惊。以他的实力必然帮不上忙，反而只会变成累赘。即便如此王江海还是要带着他去，便只有一种可能，解决山中之事时村长必须在场！

唐青城越想越觉得迷糊，莫非那只白足风雀跟村长有什么关系？或者，是那跟韩缘一起的红袍人？说到底，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在他观察王源宏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自己的母亲与王江海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而后就看到后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慢慢说道：“看来，我们不用着急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