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个小阁楼也是孙曼妮为了开餐厅才租的,房主一家住在另外一个城市,他们很少回纽约。
现在房屋遭到损坏,她当然要率先通知房东。
令孙曼妮没想到的是,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比她还要早知道这件事。
甚至还用一副不用她、操、心的淡漠口气回复:不必了。
房东表示钥匙在他一个朋友那里,中午会让朋友送过来。
这就稀奇了,门不是伊恩先生出钱修的吗?为什么房东什么都知道呢?
只有一个可能,房东先生的朋友,就是伊恩匡特。
伊恩先生每天中午都来锦和吃饭,或者点外卖,孙曼妮猜测待会儿送钥匙的人肯定也是他。
孙曼妮狐疑地看了芙蕾一眼,既然人家房东都没说什么,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这个小姑娘很快就要开学,而且门也都修好了,她何必跟一个即将要走的人起摩擦。
芙蕾闭着眼睛在桌子上小趴了一会儿,甫一抬头,就看到了“鬼打墙先生”从门外走进来。
芙蕾赶紧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伊恩,甚至还讨好地朝他笑了笑:“中午好,伊恩先生,您想吃点儿什么?”
伊恩冷冷地看了芙蕾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她隔壁的位置上。
一想到小可怜的热情或许只是因为他裤兜里的钥匙,伊恩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
那声音带着点儿愤怒、带着点儿讽刺,可更多的还是自嘲。
他在嘲笑自己这么没有骨气、没有尊严,才过了一夜而已,又屁颠颠地跑来受气
虽然伊恩全程臭着一张脸,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小芙蕾的身影。
食物上桌之后,伊恩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期间苏芙蕾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得远远地,还时不时和新来的服务员聊几句。
突然间,伊恩就失去了胃口,他觉得这些食物粗糙而廉价,令人难以下咽。
今天的伊恩匡特改变了以往的“光盘”风格,碰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小芙蕾怕他马上就要离开,她一边快速收拾碗筷,一边和他说:“伊恩先生,稍等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很快的!”
伊恩虽然没有回答她,但也没有抬脚就走。
此情此景,伊恩突然想起年少时在德语小说家卡夫卡的书里看到这样一句话:
我希望我这样一本正经地做出要离开的样子,会引起你的注意。
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到了,但心里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和难堪呢?
伊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腕表,然后一脸淡漠地说道:“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我下午很忙。”
芙蕾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的,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
伊恩盯着芙蕾端盘离去的纤小身影,喃喃地说道:“笑得可真丑。”
还不如不笑!
苏芙蕾可不知道低气压先生的心事,她手脚麻利地把脏碗筷都送到了后厨房,很快又回到伊恩的面前。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拿到钥匙,马上跟曼妮姐提辞职的事情,明天就搬家!
芙蕾仰头冲他微微一笑:“伊恩先生,对不起,昨天多亏了您的帮助,才让我免去许多麻烦”
伊恩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可怜强忍住慌乱,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盈盈地说道:“那个昨天我慌乱极了,态度很差劲,请您原谅我可以吗?”
他依旧没有回应。
芙蕾咬着下嘴唇,心里越来越忐忑,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昨晚我是在您的公寓里休息的,谢谢伊恩先生,您的房间我已经收拾过了。”
明明道歉和道谢一点儿都不真诚,伊恩觉得自己应该马上转身离去,可他听到这些话,双脚好似灌了铅一般,压根就走不动路,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地翘起了一丝弧度:“嗯。”
窝火的男人在听到她说“我在你公寓里休息,您的房间我收拾过”之后,满心的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然后伊恩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点点地变得愉悦:“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怎么会真的生她的气呢?
昨晚伊恩在自己的大庄园里彻夜未眠,他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小可怜,一时觉得自己太没用,一时又生气她太不懂得保护自己。
现在他只是在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芙蕾听到伊恩这样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然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伊恩先生,非常感谢您为我们修理了门锁,那么现在可以请您把钥匙交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