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岁月,对昏迷的人来说更是斗转星移。
这个昏迷的年轻人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距离坠崖过去了八天。
已是傍晚时分,微弱的夕阳透过窗户偷偷跳进来,肆意地在墙壁上跳跃。山风毫无节奏地捶打着窗户,咚咚作响。窗外被山风吹动的绿叶在跳舞,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声音悦耳动听。
仿佛都在欢呼他的醒来。
他一时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阿囡此时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盆清水。看到他已经双手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愣了一下,突然兴奋异常地转头朝门外高喊:「辉叔,辉叔,他醒啦,他醒啦。」
回过头,看到年轻男子困惑的眼光,小姑娘红了脸,腼腆地笑了。
「你醒啦?你可以叫我阿囡,我爸妈、辉叔和邻居们都这么叫。」小姑娘有点儿腼腆地说道。
小姑娘也许是帮家人劳作的原因,面如银盘,脸色小麦色,异常秀气。眼睛很大,睫毛很长,让她看起来秀美可爱。
看着年轻男子迷惑的眼光,她补充到:「你已经昏迷8天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芥子岛?又是怎么从山上摔下来的----你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吧?」
「我……」年轻人一脸茫然。
他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他也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之前的一切仿佛在脑海中被抹去了,只留下一片空白。
看着他迷茫而又痛苦思索的表情,阿囡一阵心酸。
他应该是失忆了。
每个人都有名字。阿囡一直觉得,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人才是主体,但名字连同记忆一起丢失了之后,一个人却丢失了原来的所有——亲人、朋友、过往的一切,都丢失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人。
阿囡把毛巾在清水里浸湿,拧了拧,递给他,让他擦脸。
他脸上还有枝桠刮破的血痕,虽在辉叔的医治下已经愈合,但依然留有红肿的痕迹,让这个本来瘦弱的年轻人给人一种特别虚弱的感觉。
辉叔自门外进来。这是一个满头皓发的男人,脸色红润竟似婴儿,神完气足,眼神精光闪烁。身穿一件灰色的中式长衫,左手上带一个乌黑色的手镯,无名指上戴一个同样乌黑色的戒指。
一派仙风道骨的宗师气度。
阿囡介绍说道:「这是辉叔。这里是芥子岛,你应该是跌落悬崖了,是辉叔把你山崖下背回来的。」
说着,小姑娘再次腼腆地红了脸。
是个爱脸红的姑娘。
她没有提及是自己发现坠崖的他,然后来回奔跑,和辉叔一起救起了她。
想起阿囡说是辉叔救下了他,消瘦青年就要从床上下地,以表达谢意,辉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拘言笑地点了一下头,示意青年无需多礼。然后,伸手拿起他的胳膊,按住他的脉搏,不言不语地诊脉。
起初他的脸色十分平静,但慢慢儿地,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他有点儿急切地抓起青年另一条瘦弱的手臂,不言不语地诊脉。表情竟又慢慢儿从惊讶变成了狂喜。
站在一旁的阿囡看着辉叔,不明所以。待辉叔把手从他手腕处收回,阿囡才紧张地张嘴对辉叔说道:「辉叔,他……」
辉叔并没有回答阿囡,面容又变成了古井无波。
他对她摆了摆手,却对这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说到:「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下来,没死已是命大。你恢复的很快,身体已无大碍。其他也没什么事儿,应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相信等再恢复恢复,就会恢复记忆了」。
小姑娘听辉叔如此说,高兴地笑起来。
辉叔拍拍了床上年轻人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阿囡会照顾你。」
顿了顿,他又说道:「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们叫你“阿海”吧」。
说罢,他示意阿囡跟他出去。
阿囡一边跟辉叔走出门,一边回头对阿海叮嘱「别起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