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白天在街上画画或者演出,中午就在街上,吃一碗光面或者馄饨,店老板看到他们都很热情,有的直接不肯收他们的钱,有的是点了一碗光面,上来的却是肉丝面或者三鲜面。
傍晚他们回到县政府的食堂吃饭。战时条件艰苦,食堂能提供的,也不过是大米饭,或者面疙瘩泡饭。菜是一盆青菜,再加一盆炒萝卜干或腌菜炒冬笋。
食堂的师傅们也是想尽了办法,从河里捞来螺蛳河蚬或河蚌,一大盆端上来,就当是荤菜。
县庶务处把他们安排在县礼堂里,说是安排住宿,其实不过就是在地上铺了一张张的草席。
好在礼堂的地板是松木板,下面隔空垫高的,所以没有直接睡在地上那么冷。但下面没有垫被,人等于是直接睡在木地板上,睡了一个晚上起来,人人都睡得腰酸背痛。这时再想起吴墅的稻草铺,或者自己以前在学校宿舍的床铺,感觉就像天堂。
松木的地板已经有些年头,半夜里有人起来起夜,再怎么蹑手蹑脚,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在黑暗中扎耳生猛。女同学要起夜的时候,还不敢一个人去,总是要叫上相好的二三好友一起去,几个人一起走在松木地板上,就好像是地震,一礼堂的人都被吵醒。
这样坚持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人一躺下去就开始浑身到处疼,什么浪漫和好玩刺激都没有了,大家就想睡个好觉。
有人想出主意,他们两两合在一起,俞行渐和徐希文把两个人的草席叠在一起,俞行渐的被子,是他要走前的一个晚上,戴秀莲特意用了新棉花,给他缝的一床新被子,厚实暖和,就拿来盖。把徐希文的那床被子,放在下面当垫被,这样再躺下去,感觉没那么硌了。
到了半夜,俞行渐被冻醒过来,他发觉自己半个身子在被子外面,被子被徐希文卷过去了。俞行渐手握着被子用力扯,把被子拉过来,自己整个身子卷到被子里,这才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可这样,徐希文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他没一会也被冻醒,把被子又扯过去,接着轮到俞行渐再次被冻醒。
两个人这样一床被子拉拉扯扯,最后终于鼻涕交颐地坐起来,你瞪着我看,我瞪着你看。
俞行渐想到一个办法,他把被子横了过来,这样宽度就够了,足可容下他们两个人,还各压着一边被子。但被子横过来之后,俞行渐个子小,脚还可以在被子里,徐希文的脚就伸到了被子外面,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他太困了,只能把身子团了起来。
他们在诸暨县城待了两天,把整个县城变成了一个壁画和标语之城,再找不到一块可以落笔的墙壁。抗敌后援会的人把他们分成几组,接着去附近的村镇,继续进行抗日宣传。
麦放明他们也分成三个演出队,跟着下去,张权和谢景兰也变成了新的香姐,好在《放下你的鞭子》这戏剧情简单,只要背熟了香姐那一段控诉,声情并茂地表演出来就可以。
特别是张权,以前没演过戏,没想到一开始演之后,她的表现连麦放明都感到吃惊,觉得她已经超过了自己。
张权连忙摇着手说:“没有没有,麦姐,你才是一号香姐。”
就这样他们在县城周边的村镇继续活动两天,这才回去吴墅,回到卢氏祠堂时意外发现,留在杭城,作为省教育厅抗日宣传队的邱玺他们十几个同学也到了。
几个人骂骂咧咧满嘴牢骚,告诉他们说,教育厅的那些王八蛋,说好了要坚持到杭城沦陷的最后一天,还说要给他们一个人发一把手枪,用来防身,这让邱玺他们都亢奋起来,都想着自己腰里别着一把手枪时,神气活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