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反倒垂下脑袋,手里活也停了,他接连出了好几口长气,又去看了看天,那里怎么会有变化呢?这里车夫不就知道他的忧愁。
萧和车夫,道:“可惜良善的人,注定要早死的。”
车夫道:“是呀!现在如此,以前如此,等到了将来依然还是如此,良人早死,庸人平常,恶人长久。”
萧听了这话,他心里郁闷不胜方才,有那么拨云见日之壮,他道:“你讲的那些都很有技巧,良人知道自己是良人而短命,庸人知道自己是庸人而平常,而恶人知道自己是恶人,而长久。这一切不过就是明白二字。哎!你说我要是个恶人,是不是也能长久了?”
车夫道:“你做了此等好事,不会有人说你是恶人的。”要是真如他讲的这么容易,萧倒的事倒是简单了。
车夫说完,萧就扔掉了手里的铲子,车夫见他如此,他不甚明白,他是不了解萧的本性,萧和他道:“我是恶人没错了,这人和我无亲无故的,我居然要给他挖坟,这真是事间罕见的笨蛋。我要去睡个好觉了。”萧和车夫聊天途中,他想到了不少方才的事。
方才那戴面具持刀的人,所做所为,好似太过张扬了点,哪有人行凶之后还坐在那里。他这是摆明在等着什么人,萧就是想到了这些,方才那些沮丧,自然也要消失掉,他从那里又看到了点希望。
他是看到了希望,干活的车夫怎么办?他好事做了一半,像萧这样的人居然一半走了,他能走吗?他接着挖成墓穴,接受劳累的陪伴,埋下了这个不相识的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萧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木床上休息,至于何时到的他想不起来了,那时萧和他道:“你是个赶车的,去的路段不少。认得从此地去北方的捷径吗?”
他道:“多的去了。”
萧道:“好。你可以和自己的家人说要去远门了。”
车夫道:“我的家人只有媳妇。”
萧道:“你去和他讲话吧!”
车夫道:“不必了。干完这活在说不迟。”
萧道:“为什么?”
车夫道:“因为还差你的工钱,才能弄到娶媳妇的彩礼钱。”
萧就知道他在和自己开玩笑了,他也不去和车夫争论,这个是逐渐适应了萧的性情。萧也很喜欢这个。车夫牵来马,萧又进了车厢,车夫打马往东北而去了。
昨天上午,阿绢的所在。
那日萧离开之后,他也和海前一起,雇辆马车,像萧一样,一路沿街询问要找到去西边的眼情。走在路上难解旅途无聊,阿绢在车厢里,撩起车帘子,那个方形戏台里演绎的景物有限,且全是些树木小山,她觉得无聊,收回来手,带着绿色流苏的帘子荡了几下,她忽然觉得这个有趣,那个复归平静,她才回头去看看对面的海前。
阿绢在看他,他却没有看阿绢,他在闭着眼睛,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好像是要进入梦世界的前奏似的,又像是在弄别的。这里他让阿绢认识到了,这人的安静。
他似乎更能和萧和的来,可是到了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竟表现出这样的沉默,与想象中的,和萧一样的絮叨这一路上没有出现,阿绢倒不是他讨厌这样。可是这样是不好的,尤其是和阿绢这样的陌生女子一起,这会让心思敏感的一方觉得尴尬。阿绢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窘况。她在想那人的性格和萧做个比对,这个样子而那人却是在忙活自己的事,这就还未开口阿绢就心里不好意思了。
所以阿绢道:“这么颠簸的路上还能睡着的人,果然是和萧很合的来的朋友。”为了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思维对答,阿绢就和他讲话了。这样也能让路途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海前,他确实也没有睡着,朦朦胧胧听到阿绢的话,他就睁开了眼,看去阿绢那里,阿绢在等他的回答,可是他却是这样说道:“你刚才有说话?”
阿绢摇摇头,她道:“没有。”
海前道:“你在骗我,你刚才就有说话。”
阿绢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海前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他只能摇摇头,他刚才那中只有自己了解的状态,这样看确实是没法子听清楚别人的问题。海前道:“不知道。”
这句话意思不就是阿绢还要再重复一下她方才的问题,她自这话出口,想到之前遇到此等情景时所发生的事,阿绢就做好了再次讲话的准备,可是这次她在其中调整了一点。阿绢道:“和萧很合的来的那点,我看是瞧不见了。”
海前在一开始就不太懂阿绢在说什么,说是如此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可是阿绢有问题他还是要讲讲的,他先和阿绢笑了笑才道:“是嘛!”阿绢看他这样敷衍了事,她就不继续问下去了。这个沉默的人就是比萧那个样子一直大大咧咧的人要难交流。阿绢这么认为,她心里就有点不太想和海前更进一步的交流了。
不过这样的沉默在长时间的旅途是不可能做到的,阿绢明白,其他事难以打开这人的话匣子,不如去谈谈前面的事件,以此来增加彼此的熟悉。虽然阿绢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也是有用她可以让海前试着和自己似朋友一般,没有拘束的相处,她道:“前面的那个眼情,她去了西边,会去哪里呢?”这好像是无意之间的言语,自顾自的样子,其实就是要要让海前来答话。
海前,他听到了,他方才被阿绢打扰了,怎么可能现在听不到,他道:“这次我听到了。我知道她会去哪里的。”
阿绢道:“她会去哪里?”
海前道:“她的家。”
阿绢道:“你知道她要去哪里?”
海前道:“是,她临走前,和我说过,她是要回家的。我看就要到了。”前面阿绢认为他不知道眼情的位置,还以为能从这个里面谈论讨论,海前这个人的回答,是彻底让阿绢对这个相处的事情死心了。她实在不能琢磨这个海前,这个生物的思维方式。可是这其实也只是正常思维而已,只是阿绢一开始就被萧误导了,认为此人和萧一样的。这路上阿绢一定会在开口的,她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讲话了。”海前同意她这个提议,不过阿绢被萧一路上的唠叨习惯了,突然如此定会不习惯。
后面车夫勒马,阿绢也没有和海前讲话,海前开了车厢,他先阿绢一步下了马车,他的脚踩到了地上才回头想到了阿绢,他道:“我们到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就知道阿绢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地方。
阿绢闻声,也下了车,不过她对于下车这事有些困难,她的衣着对她的行动限制太大了。阿绢只是在站在车门变为,那里没有凳子之物,她做不到这么简单下到底上。那里,海见她在上面困难,他看了看阿绢的腿上衣物,他就要出手帮忙了。他可来不及去找什么凳子,他屈膝跪地似个宋朝犯了错误的官员,爬在车边。
阿绢在想他要做什么,等他跪下她就明白了,她道:“你在干什么?”这是明知故问的事。
海道:“帮你。”
阿绢道:“我怎么到现在才看的出来。你要帮我呢?”
海道:“那一定是我忘记了些什么。”阿绢脚踩在海前的脊背,这个脊背还要有构造的,那个脊背首先来的不是温度。她脚上有穿鞋子,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她感觉的自然就是脊柱在背上的凸起。那里不平整,她扶着一边的车夫,车夫搀着她下了马车。
到了地上,长时间的坐车还是会有影响,好像坐船似的,颠簸的习惯了,到了地上总感觉脚下软趴趴的,好大一会才恢复过来。阿绢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她的脚还行。生活习惯所致,她是个掌舵的行家。
那里海前早就起来了,他来到阿绢那里,阿绢没有看他,她却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讲话。”
海前道:“我虽然同意,可是必要的交流要怎么做呢?”
阿绢道:“那我们就用心交流吧!”
海前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很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阿绢方才所说的事,是在现在开始还是什么,他琢磨不出。不如就不开口的好。
他去给了车夫钱财,又先去指了指大道右边的房子,那个左边是片麦田,从这里看不到尽头,而阿绢情知道他要说什么,就是眼情的位置到了而已。阿绢往那看,那家房子,是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形的结构,没有什么好看的。阿绢觉得那没有什么特色,只是搭了几面墙壁的盒子。不过当间有个小门,从那开始两边有不少房间,阿绢对这个觉得有意思。阿绢不觉得有趣,她是觉得好笑。这里建筑是真的只顾住房而用,完全没有其他用处。阿绢是这么认为。
实际上,她想的也不错,这里风土如此,百姓人皆劳碌命,生活一辈子还好被人所耻笑,土里气的,那,既然辛劳,房子自然就没有时间建的花哨。这个是不好笑的,阿绢不懂此地风俗,可是海前到了多次,他知道。
他看阿绢那种样子,心里想想也知道她是在干什么,他就和阿绢挤眉弄眼的,他就是不讲话。他挤眉弄眼的,阿绢怎么会知道他要做什么?
阿绢道:“这里看样子好像不太像医馆。治不了你脸上跳动的神经。”
那海前可要解释解释了,他道:“我是用心提醒你一下,那里就是眼情的家。在别人家里要矜持点,像个富家千金似的。”
阿绢听这话里有话,她道:“你在说我不懂规矩了?”
海前道:“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你一下子,没有别的。还有,眼情是个有着圆脸宽肩膀的女人,一会不要弄错了。可要看仔细。”海前边说话,边往前面的小门走去,阿绢跟着。
那个门上有环,阿绢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海看了,他道:“这是个好消息,主人在家里。外面没有锁上门,是在里面锁上的。敲一敲试试。”他就握住拳头,在门上敲了敲,那个门被他击打的砰砰响了几下,他停下了。
回头和阿绢道,看到阿绢,他只需要将视线越过肩膀,他道:“等等看。”阿绢跟着他等。
一会功夫,里面有铁器碰撞的声音,传到了阿绢耳朵,这个声音让她觉得恶心,她捂住耳朵,后腿一步,前面门里的人,开了门,往前了一步。
来的就是和海讲的一样,是个圆脸,宽肩膀的女人,这就是所谓的眼情了,那个人出了门开,先前看到的自然只能是熟人,她和海前道:“你?”听她讲话她好像有疑问,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疑问的就是海前怎么在此。
海前就把来此事件说了一遍,那眼情听了,心里和开始的海前一样,翻不起浪来。她邀请阿绢和海进了屋子。
这个屋子和外面的一样,感觉各色都带着土,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子。那里两边有几把凳子,踩在脚下的是泥土地,除了正当间那面墙上贴着一张纸做的画,至于是什么,早就看不出来了,这是作为客厅的地方。其他也有两个小门,通往别的房间。
眼情让进座位,她坐在左边那把凳子上,阿绢和海坐在她对面。
入了坐,眼情就方才海前问题逐一解答,她道:“你信的过我?”
阿绢对此人不熟,主要讲话的只能是海前,他道:“当然。”
眼情又道:“我说,我没有拿那把刀,我也不知道它的去向。”
海前道:“我相信你。只是有人要不好过了。”
眼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想自己知道,可是事实就是我不知道。”
海前还要讲话,这次他先看了眼阿绢,这就是在说,要离开了,阿绢心领神会。海前和眼情道:“即是如此,那就打扰了。因为事件紧急,就不要再叙旧了。我们走。”他便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阿绢也跟着出去了。
眼情是主人家,自然要送到门外,在那里她道:“你们赶的倒是巧,过了今天,我就不在了。”
海前道:“什么意思。”
眼情道:“寻常日子我都不在,今天是有预约的客人上门,才会在此地等候。”
海前道:“是这样,原是这么幸运。”他回到方才来时大道,阿绢也去。
刚才那个车夫还没离开,就在大道尽头不远,他看到阿绢和海前,他就更舍不得离开了。阿绢这次的一无所获,在路上她和海前道:“事情难道就是这样吗?”
海前知道阿绢是在干什么,她是为了此次的事情没有收获,而又担心萧,可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像这样埋怨世道无常。可是事情还没有那么绝对。
海前道:“也还算不错。或许萧那里有了收获也不一定,可是,话要说回来,他也没有找到,那还有希望。还有摇其,他或许知道。”
阿绢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把这安慰的话听了,可是她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相信希望,她和海前道:“我也就你说的那样了。其实到最后,说不定又是被所谓的期待希望,最后,紧接着被绝望压垮。”
海前道:“这样也总比没有目标强点。虽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他便不讲话了,阿绢也不讲,他们需要马车载他们去北方,那里的摇其还在等着他们。
前面车夫的嘴脸传来,海前就知道他还要麻烦这位一趟了。不过这次除了正要等着他和阿绢的车夫,还有另一个人。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海前没注意,阿绢也没有。她首次看到他是马车的后面,那里视野被遮挡住,看不到后面,等走近了,那人也再走,他从阿绢身边走过去。阿绢当然看的清楚他是什么。那是个穿红袍子,戴着兜帽,裹得严严实实,在太阳下,他显得是个不怕热的异类。阿绢经过她还看到,这人戴着一副面具,那是个什么风格她认不得。这人顺着阿绢走来方向去了,他走的很快,眨眼功夫便走到了麦田。
那人走过,海前也止步不前了,他回头看了眼那人,那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和阿绢道:“这人倒是有趣。他倒是个怕阳光的,这么热还能穿的和过冬似的。”
阿绢道:“也许,他是个没有感觉的鬼魂也说不定呢!”阿绢这道玩笑话,勾起了海前一些思考。
海前道:“我觉得不太对。”
阿绢道::“这人本来就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