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到黑脸,他才有要行礼的意思,他先立住脚,左右手交在虚空,他先行礼,可是手一松开下面袍子又到了地上,最边缘部分难免会粘上灰尘。这还不如换件合身的好。这人也清楚,可是现在怎么能不招待客人呢?毕竟主人的事才是要事。
那人就可以不顾暂时给别人愚蠢形象,他对那黑脸道:“请里面行走。”自己又拽住袍子,他是指引就要先在前面行走,后面黑脸人又对手下人吩咐道:“把货物卸下来,抬进去吧!”那几人开了车厢门,运出来里面物品,是个方块木制箱子,没有多少重量,这是看那两人搬运还有余力。还有两人走在后面权当保镖的。
那中年人在前面行走,经过前院,和普通家院子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还是无有人影,地上长满杂草,角落柱子什么的都生了苔藓,显然是不重视此地。这要是富豪家院子未免也太糟蹋了。那中间还有一通往中庭的小路,这几人就走在那里,方才那女子进了门就没了踪影。黑脸就这事情开口了,道:“方才那个女子去了哪里,也不见他出门,更不曾见到去了里面。”
中年人道:“你说的是方才那个女子,他通过看不见的路去了主人那里。”
黑脸道:“那女子这么态度,像是申大爷夫人还是偏房。”
中年人道:“她不是。这个女子只是一个普通侍女而已,在此地也将有个把月了。”黑脸人明白了,他也不再发问,这人不问一边异样的庭院倒反去问那个女子去向。
转过小道,这中庭也与前面一样的邋遢,依然没人打理,黑脸人不免有些失望,就算是平常富豪家也不该有让客人搬运物品的规矩,他是对这个老爷和家院子里的景象奇怪。谁看到都会奇怪。中年不回头就知道后面人作何感想,毕竟有环境在那里,这人也不想将这等景象让客人多看,他把步子又张开几分,拽住的袍子晃晃悠悠的。
他边走边说道:“老爷可能要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接着快步行走,他只顾自己走,后面人追不追的上他也全然不管,就是黑脸人眨眼之间,他就奔出了两三米距离。转过到了后院主人会客之地,这个小院子可与前院不一样,多了一些必要的生机。在黑脸所在的那个小道上来看,这就像是处在贫困与富贵终结的地方。这是中间有条小河的缘故,才会让他出现这种幻想。为了情趣还架上木制小桥,中年人就在桥后等着,现在他就可以慢慢走路了。
黑脸等人过了桥,这中间也有条把庭院分割成两份的小道,黑脸站在距客室和桥中间的部分,他的左边是几个貌美女子,手里摆动小刀坐在椅子上,前面放一原木,她们在雕刻。更不想被人打扰。另一边也有几个女子,太阳能板似的排列整齐,身上着衣甚少,就只有一件四条腿的红肚兜,仰卧在那,身子下加上草席,避免让自己白皙的皮肤接触红色的泥土,她们左手统一遮住眼睑,看不到具体样貌。这也算是几个美女。在黑脸人那里就算是美女他也没办法仔细欣赏,这幕景象不单和前面不同,比着前面还要更加怪异。那女子是在雕刻,可是一致保持往左倾斜脑袋,注视完整的原木,刀搭在未动一刀的原木上,这样相同姿势,也没要动手的意思,另一边也一样。几个女子躺在席子上,那躯体一些凹陷,太光滑的部分还存放有昨晚积雪,黑脸就是觉得此处怪异,这些女子显然昨晚就在此地保持一个姿势,雪也昨晚开始下的,那身子下席子被雪侵蚀覆盖,只露出一个轮廓,能看出是个席子。黑脸不能再看,此地景象让他有了阵不知名的感觉,多待几分他就长针眼了,那中年男子常年在此地,好似习惯了,他不单没有不适反而还很开心,这人见方才这几人对府里装潢这般小瞧,他也觉得前面确实不好,可是也不能被人小瞧,他故意加快脚步就是要用此地景象摄住这几人。
这个所在效果不错。黑脸人不想在此地多待,他也忘记问这些具体何物,催促那人赶紧去了会客室。
中年人先走过了门槛后面几个跟上。这个客室,两边摆着六把椅子,左右各一条幕布似的黑色帘子布遮挡住,除了这个,和平常富贵人家一样,中间挤出来一条用来行走的通道,当然也能走侍女,家丁。黑脸人打进了门就在等,他在等一边的中年人履行会客之道把自己让进座位,可是中年人没有这种想法。
就是只站在一边,根本就没有要让他们入座的意思。还有那个申大爷,到现在还未见着人影,就算是黑脸人这样卑微的人也难免会有不安定心思,他就要没有耐性了。这几人中间短暂的寂静,还是要由那个中年人出手掀翻掉,他进门做的设计。这个时候也没看到有谁给他的信号,他松了手上的袍子,举起来一只手,在那中年人身子后面,他就站在左手边幕布前面,帘子间隙里伸出了同样两只和前面雪地上女子一样白皙玉手,接着看到她们的样貌。高额头,圆脸,处在阴影看不到瞳孔,穿着也和外面雪地女子一样。她们一只手往左一只向右,一动帘子布巧妙的到了手臂,她们将逐渐折叠中增加的帘子压在臂弯,收拾去两边柱子上,将特意让工匠制作的铜质细链子扣住,这帘子就像这一幕喜剧开始了似的被她们收拾掉了。后面肯定不会少了演员这回事。先肯定就是这两个女子现在视觉适应之后,也就算了,重要的在这里。后面加入视线的也是几个女子,也是穿着红肚兜,这次前后各有一对。前面的手臂下垂,手腕带动手掌在后,掌心朝上,后面两对相反,手掌在前,也是掌心朝上,其中空白部分插进去一张长着四只脚的床。那床上还有层屏障似的黑色纱布,中间凸出像个椭圆的鹅蛋,从那里往下,整个床的形状,宽窄不同的角都被它罩在里面。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内容。前面两个女子抬腿往前走,目的地就是会客室当中的部分。她们也不是左边或是右边先给信号,再一并接着走,神奇的就在这。她们走路,左边前后的女子迈出去左脚。她们身子倾斜,床的另一边还有两人,不会有影响,后才是右边女子迈出去右脚,这才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反了过来。右边女子先走左腿,左边再伸右腿,这样又走了一步,而且走完这个过程中间还有一定时间的停顿,这几个像是插上发条的木偶,停停走走,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在当下几人看到是家里主人来了,他们恢复了一些耐性,注视那几人停停顿顿直到走过障碍似的椅子,到了那中间部分。
那几个女子放下手里床,这些滑稽演员就要开始表演了,中年人先开口道:“那就是我家老爷。”他讲的自然不是那几个女子,那床更是死的,他说的是罩子里的人。
黑脸看那罩子,看不到里面,又没有人出声,那人又偏偏说里面是申大爷,他也没有办法,他往前走了一步,里面未搞清楚,他没有行礼的意思。他和那罩子里道:“游老板下属张开。”他想试试里面是不是有真人在,所以还是先不讲正事的,可是里面就是有声回答。
那罩子里人道:“游老哥可是要兑现他和我的承诺,送一绝世美女,给我作礼物。”声音洪亮好似在百米之外敲打铜钟,听着远,可是听起来像是故意处理过一样,没有那种惹人心烦的感觉,而且咬字异常的清楚。这个声音从罩子里跑了出去碰上墙体障碍,搞得四面八方都在重复后面“礼物”这两个字。
黑脸张开受的了开始,可是他讨厌后面一阵接着一阵重复的词句,他边回头给后面几人打手势着后又回过脸道:“礼物在这里。”他被那阵阵回音搞得头晕脑胀的,懒得多说几个字,他就说这五个字应付一下。
后面两人抬着木箱子走去那床前,放下手里木箱,这张开在怀里取来钥匙,那个木箱上了锁,他是领头的,在确认主人之后自然要亲自介绍这个礼物的价值。
可是这其中遇到了意料之外,一些人意料之内的危险事件。
在这一行人进门之后,还有一人。这人用粗布蒙着面,他显然不想让人瞧出自己面目,这人看着那群人进了府里大门,他先踩着围墙然后手搭围墙顶子,翻身上了房顶,悄悄地跟在这几人背后,穿过中庭,现在就在这几个人脑袋上面的梁上。那人脚尖踩着光滑横梁,他要避免自己生息被人察觉,踮脚就可以减少这种危险。他显然做的不错。这人和他们一起看那出喜剧开幕,那几个演员出现在中间位置,箱子摆在那个床的前面五尺距离。他就在那个罩子上面位置。
张开接着他的顺序,先是确认锁的位置是不是需要用手固定住,免得在插入钥匙孔的时候锁头会有摇晃,接着用食指拇指捏住钥匙头,瞄准那个锁的孔,把钥匙身送进孔里,然后他的过程本来就该在“咔”的声音落下之后结束的。可是有人不知道他的思考。那个罩子里面,有道异与它本身黑色的轮廓,像是阳光下人的影子一样用那个罩子展开的实质平面作为支撑,张开在开锁,他也在凑近黑色罩子,这个时候会凑近罩子本来就是件可以理解的事情,那个箱子里有个绝色美人,他是主人,就要得到美女,怎么也想凑近一些,那样才能看的仔细。
他们两人在动,其他人也不闲着。
梁上那人一只眼睛看住张开转动锁孔,一只眼睛瞧着那个罩子里的黑影,看他凑到一定距离,就是将要掀开罩子的距离,梁上那人从怀里摸出把鱼肚形的短刀,这个时候他就不再顾忌自己生息被人察觉,那人放松身体,借助梁上圆形弧度,他身子倾斜九十度直角,身子还是弯曲姿势,调转刀头,对准那影子头颅,腰上用力,最后还要借用这个梁,脚跟蹬着梁,有足够到那个位置的冲力。这人箭头似的,头重脚轻,往那黑影坠下。这几人还没发觉到此人,不过屋里人未动外面倒起了端倪。
这人坠落下,距离那罩子四尺,在屋外又有道同样目的反射亮光的刀。小刀,那是黑色的小刀,似专门在那等他一样,专等他落到那个位置,和这家主一样,不要惹人注目躲过了在场人的视线,悄悄地扎在那人咽喉。那梁上人冲力像条不稳定的猎犬,外部的干扰,他身子也偏了,没有刺到影子,他没法控制身体,像个将要力尽的陀螺,摇摇晃晃落到了那个罩子后面,没了动作。刺杀结束那些人才有意察觉。张开距离最近,他完全没注意到那人刺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那人坠下他才转头去看,那个蒙面人致命伤在咽喉上那把黑色小刀,不大握在手里裁剪布匹嫌小,张开看来这把小刀更适合雕刻。看到那个刀,他脑袋里又想起了门外的女子,那个罩子影子又不在了,张开本来就不是这家下属,遇到此事就算没有动作他也不会被人埋怨。还有一事,就是他不知道里面的申的意思。
里面影子又道:“近来府里尽是这些乱匪,幸好每次都由知心人士摆平。不要计较这个小事,快让我看看礼物。”这影子声音还是平常音调,好似把这刺杀当做家常一样。不过这倒是解决了张开难堪的处境。
张开遇到此事,他不单要看申的心情还要在之后申有几率心情不佳的情况,弄开箱子,听里面人这么说他至少放心了。张开转动钥匙,锁头“咔”的没有意外地被张开取下,他弄开那口箱子。
里面黑影又往前凑了凑,和方才那样好像是要看的仔细。在他那个位置,先看到的是箱子口边缘,往后面才是女子标志性宛如墨水渲染成的头发。后来女子直起来自己身体。又亮出她挤压在狭小空间的白皙的活力躯体,似是压缩的奶酪似的,向外扩散的无形气体,像条诱人的铒食,一边几人魂儿都要被这女子钩走了,因为那个奶色皮肤,那个女子未有衣衫在身上。她就是害怕那个异色衣衫披在身上会扰乱她皮肤色彩的和谐,这个女子被装在箱子里面肯定有过一番布置,她清楚自己是要送人的礼物,只能尽力表露自己心意在将来的主人那里谋个安生。
里面黑影又不见了,听到罩子里面道:“游兄果然没有失约,这个女子,我笑纳了。”尾音的了字还是回荡四面,他看不出来是喜欢还是讨厌,那人在罩子里面,张开就不好断定,这人方才言语,倒是还算合他心意,张开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