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脏了。”朱信之的目光缓缓移动到裴谢堂的脚下,微微蹙起眉,不耐烦的道:“还不下来?”
身后孤鹜的宝刀往前一送,裴谢堂不得不跟着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
朱信之就站在马车边,裴谢堂心中恨意滔滔,若不是身后孤鹜的刀太冷,她真想直接跳到朱信之的脖子上,再用脚狠狠的踩碎了他的脑袋,连带着将这一副迷惑她的皮囊揉碎扔到泥土里,以消自己被他冤死的心头之恨!
世人都说,泰安郡主裴谢堂是卖国贼、杀人犯,可她自己知道,这些都是朱信之陷害她的!
她踏前一步,恨不能冲上去揪住朱信之的衣领喝问他,但指甲在袖中已掐入了肉里,刺痛让她清醒了一些。
不行,冷静,现在杀了朱信之于事无补!
她说过的,她吃过的苦,必要朱信之尝一遍!
杀人犯、卖国贼,这是他丢给她的污名,她必让眼前这位风光无限的贤王同她一样,从国之重臣,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赤子心、相思意,他无数次的踩踏过她捧出来的一颗真心,她也要朱信之一一还回来
眼下,倒是没什么时间跟这人多做纠缠。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王爷恕罪!”裴谢堂其实不会福身,手忙脚乱的行了个礼,满面惶恐,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好在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压根没什么威胁力,朱信之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她也就顺势起身。
孤鹜的刀却始终架在她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从墙里翻出来?说!”
裴谢堂讪讪的笑着,轻轻用手指推开刀刃,不曾想这刀刃极其锋利,立即将她的手划出口子来。裴谢堂默默的收回手,很是无辜的看着朱信之:“王爷,你不认得小女子,小女子是廷尉府的。”
小女子额,裴谢堂从未这般自称过,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忍住满身的鸡皮疙瘩。
朱信之微微蹙眉:“既是廷尉府的,为何不从正门出入?”
“我是逃跑出来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裴谢堂老老实实的交代:“家里人管得严,不让我到处走,我只好趁着她不注意悄悄溜了。倒是王爷”裴谢堂左右看看,眼眸不怀好意一闪而过:“这里是廷尉府的院墙,翻过这墙头就是廷尉府的后院,王爷苦苦守候在这里,莫非是在等我们府里的哪个美人?”
“胡说什么!”孤鹜听不下去,冷着脸呵斥她:“竟然对王爷如此无礼!”
朱信之盯着她瞧了半晌,黑黢黢的眸子原本平静无波,却被她这戏谑调侃的一句话生生撕裂了。
裴谢堂心底暗暗滋生快意,仍旧是笑得人畜无害:“我又没说错什么嘛,如果不是等美人,难道还是在等刺客不成?”
她的院外便是一条暗巷,平日里极少有人来,这种地方最适合杀人放火了,如果不是孤鹜在这里,她都想动手劫财劫色劫他朱信之的狗命呢!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孤鹜刚刚放下些许的刀猛地一推,裴谢堂只觉得脖子微微刺痛,便听见孤鹜喝道:“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他们?谁?
裴谢堂一愣,看向朱信之,才发现他眸色已然转为冷厉,盯着她一言不发,脚步却向她移了过来:“棺木在哪里?”
“什么棺木?”裴谢堂被他这句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信之眼中厉色更浓:“还装傻?”
两人离得近了,裴谢堂立即就看到了他身上的不同寻常朱信之的左肩衣服破了一道十分整齐的口子,隐约见血,有人刺杀朱信之?
难道是她的旧部?
裴谢堂悚然一惊,面上却不动如水。若真是她的旧部,她今日就走不成了。眼下朱信之还好生站在这里,证明不论是谁刺杀他都已失手,她得想方设法从朱信之的口中探听一些消息,好歹救一救自己的旧部。朱信之是什么人?朝中第一号披着羊皮的狼,论手段,裴谢堂甘拜下风,可别让那些人平白无故的送了自己的命!
“我没装傻,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裴谢堂暗暗定神,仍旧是不明所以的问。
朱信之却已在这片刻间看清了她的神色,她眸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惊讶骗不了人,但并不惊慌,跟方才那一波人的惊慌完全不同,他立即抽身离去,回头对孤鹜道:“不是一伙儿的。许是我们走得快了,那些人还未到,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