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道飞驰,没入林间,仰东黎挥着团扇,稍稍凉快了些,但她对面的姜米比知了还聒噪,从出府到如今,竟没一刻停下的。
仰东黎特意挑了姜米随她同行,是因为觉得姜米比姜茶更为活泼,套话也更容易,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对了,还是多亏了公主拿出翡翠蛇,不然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经过昨日,姜米早把仰东黎当自己人了,说起话来满是亲昵。
仰东黎好容易抓住个破绽就攻了上去:“哦?说起来,你们怎么认识翡翠蛇的?”
“公主自然不知道,是先前的公主拿出来过,要我们用在她身上。”
马车慢慢停在寺庙门口,檀香盈鼻,梵音回荡,佛门地肃穆庄重,姜米也闭了嘴,跟仰东黎一同跨进大雄宝殿。
但她刚才轻飘飘一句话,着实在仰东黎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用过”,他们只见过一面,什么情况需要用翡翠蛇?
正殿背后辟出了一间小佛堂,当中一尊弥勒佛憨态可掬,其下围着一圈牌位,多是当地富庶人家供奉。
仰东黎跪在蒲团上,抬头望着香案上的那尊牌位,没有刻名字,只挂了一缕丝帛,正是仰东黎衣衫上撕下的。她虔诚地点燃一盏长明灯供奉在侧。
小沙弥敲向木鱼,仰东黎双手合十拜倒,在心底默念:占了你的身份,我很抱歉,愿你下辈子生在新时代,生个好人家,这一生——
仰东黎起身,睁开眼,盯着牌位郑重许诺:“无论怎样困难,我都不会放弃这条命。”
“我不会输的。”仰东黎最后一句话没有人听见,散在风里,随着丝丝缕缕的香火直上青云,祈达天听。
姜米看着仰东黎郑重而坚定,身影逐渐和前些日子的云宴川重叠,她终于明白昨晚姐姐对她说的那句:“她和主上很像。”
走出慈因寺,仰东黎站在山边看向山脚的荆门县,胸中激荡起不可抑的勇气,她朝姜米招了招手:“出发罢!”
姜米也被感染,眉眼弯弯:“公主聪颖,一定能在端王府过得很好。”
仰东黎仍在想翡翠蛇一事,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却不愿相信:“云宴川给‘仰东黎’下的药是翡翠蛇?‘仰东黎’是有意离开的?”
“这个——”姜米忽然住了嘴,朝仰东黎吐了吐舌头:“公主还是自己去问主上罢,我只能说,我和姐姐追随的主上,绝不是滥杀之人。”
带着疑团回到驿站,仰东黎匆匆奔向云宴川的厢房。云宴川难不成还是个有难言之隐的好人?
其实她和他也能和平相处。
“主上对南诏公主坦诚相待,是把她当作同伴信任了么?”
是姜茶的声音,仰东黎放慢了脚步。
“攻人攻心,不过是为了她更好为我所用罢了。”
和平相处——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