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平原静悄悄。
虞尚站在原地。
远处有烟尘。
脚边是一个人的尸体。
尸体头颅被扭向了另一边,双目圆睁着,血丝从眼白蔓延到瞳仁,凸出的晶状体浮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已经死了,牙关紧锁。
只是眼中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天色朦胧阴郁,掺着暗淡稀疏的暮光,太阳快落山了,残留着的不是那种瑰丽旖旎的夕阳。只是浑浊的,暗淡的浆糊色。
虞尚的耳边只有簌簌的风声,并没有鸟雀的低吟浅唱。
这里荒芜。
也苍凉。
踏。踏。踏。
前方的烟尘缓缓止息,打头而来的是一匹黢黑的骏马,马匹精瘦却充满力量感。
马蹄一步步向前,掷地有声,长长的鬃毛在风中飘散,只听骏马打了一个响鼻,便在飒然中顿足。
在马匹的背后是一辆马车,那马车没有多少装饰,只有风沙走石产生的刻痕,充斥着一股干练杀伐的味道。
车身宽约两米,长约五米,两旁各有一扇窗户,窗门紧闭着。
自车架上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大氅,大氅很宽,对襟长袖,他面庞枯瘦,眼眶混沌无力,似醒非醒。
黑袍人的动作却一点不见迟缓,颇有龙行虎步之感。
下车轻轻巧巧,不带一丝拖沓。
那人出来后,浑浊的乌珠打量了一眼虞尚和他脚边的头颅,沉声道:“死者男性。内功雄厚,后天中当属翘楚,寻常江湖,可称一名高手。相较几位督子,不弱下风。“
看那尸体身着锦衣,衣服却像刚被熨斗烫平了,比虞尚身上的还要工整些。
黑袍人左手并指,凝气为剑,挑破了那人的衣衫,俯下身往胸口端详了一下。
之前大抵也是一个翩翩世家公子。
但都已经葬送在风中了。
“被人用拳头重伤而死,外表没有明显伤口,脏腑内部全混成碎末,凶手拳意凶狠,锐气十足。”
黑袍人看着虞尚结实的臂膀和拳头,淡淡道。
虞尚赞同道,点了点头,默默把手收回了背后:“是的,确实可惜。如果早些时候碰到,我不论如何也要搭救下来。”
“这么说,你不是凶手。”黑袍人眉毛一挑。
“当然不是,您怎能平白无故污我清白?”
虞尚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这茫茫大漠,凶手无处可寻。”
“哦,我看他死的时间也不长,这里杳无人烟,鸟不生蛋。我这一路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除了你!你内力雄浑,体态虽不算健硕,但看得出刚劲有力修长挺拔,倒是很像啊,凶手。”
“内力不能是证据…内力!…练功人的事,能作为证据么?”虞尚微微涨红了脸,争辩道。
“功夫可能是好功夫,人不好说。这里可就我们两个人,一具尸体,不怀疑你,我怀疑谁呢,我么?”
“多谢夸奖。”虞尚谦逊的摆了摆手,恍然大悟,尝试着理性的分析,“那照你这么说,你和我反倒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不是我,排除一切不可能,确实只能是你了”
黑袍人冷冷的看着虞尚:“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好说,但大抵是知道的,这个时间点到这里,应该是这一代的接引人了。”
虞尚本来就是赶在这个时间来的,又怎会不知道呢。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杀了督子还不赶紧跑,难道你想和我过两招。”语气愈发冷厉,眼中精芒一闪。
他把手提起来,手中聚起的剑却没有散去,只是往前探。
剑尖不疾不徐。
直指虞尚的喉管!
黑袍人语气低沉道:“你得知道,保护督子,是我的责任。”
黑袍人看向前方,浑浊的瞳仁中倒映出天色愈发深了。
他看见那原野中的鲜血暗红,残晖薄薄,地上血液透着深邃的紫色,似是黄昏献给胜利者的凛凛的披风。
剑尖最近的时候离虞尚的喉咙只有0.01公尺。
耳旁风声大作。
歘~
剑气逼出了一滴血珠。
抿了抿嘴,虞尚决定说一句话。
“我叫虞尚,是此届敛州督子。”他收敛了笑意,将方才一直放在背后的手向前伸。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攥着一块玉质腰牌,上面篆刻了敛州二字。
“您得清楚,我才是督子,我才是您要保护的人!”
黑袍人没有收剑,继续追问。
“那他是谁?”
“不知道。”
“谁杀的?”
“不是我。”
“督子呢?”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