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爷坐下，看着下面戏台上霸王别姬已经开演，脸上露出不快之色，抿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站在一旁的陈老板察言观色，见此情形心中乐开了花，俯身弓腰在袁四爷耳边说道：

“这段小楼真的不识抬举，我特意去后台说过，让他们等您来再开始霸王别姬，结果那个段小楼觉得自己在京城有点名气，根本不给您面子。”

“嗯。”袁四爷面无表情，淡淡的摆摆手，示意陈老板别打扰他看戏。

陈老板尴尬的笑了笑，退到一旁。

袁四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戏台，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程蝶衣扮演的虞姬，目不转睛，仿佛在看一个稀世之宝。

听了一会，陈老板又附身在袁四爷耳边说道：“您说到没到人戏不分雌雄同在的境界？您给断断。”

差点意思，但也可以了。袁四爷痴痴看着，不发一言，摩挲着手中的象牙骨折扇，这程蝶衣他要了。

想要真正达到雌雄同在的境界那得是心理上女性化才行，程蝶衣还差点，但已经扮演的极好，颇有女子的韵味，可以下手。

陈老板看着袁四爷目不转睛的表情，就知道看上了，陈老板可太知道京城各个权贵的喜好，这袁四爷口味独特，不喜欢美女，喜欢很像美女的男的，再加上在京城的京剧界位高权重，祸害了不少旦角。

而陈老板也经常为这些喜好独特的权贵拉皮条，投其所好换取大人物的一两根骨头。

程蝶衣小时候被喜好清秀男童的张公公看上，长大成角后又被喜好男娘的袁四爷看上，这也是一种男版的红颜祸水吧。

霸王别姬结束后，李明和程蝶衣在房间内更衣卸妆。

“诶，师哥，我感觉你今天的唱法有点不一样，唱的更有气势了。”程蝶衣坐着对着镜子卸妆，同时也看着镜子里的李明说道。

两人背对而坐，两面化妆镜相互映照，仿佛在面对面说话。

“我前不久认识了一个先生，他的秦腔造诣深厚，我向他请教许多，尝试着将一些秦腔技巧融进京剧的表演中，没想到效果不错。”

十多年的唱戏，李明感觉自己的京剧能力已经很难再有上升空间了，但离成为一个京剧大家还差点意思，他开始学习其他曲目，并将之融入到京剧表演中。

“师哥厉害，可这样会不会被人诟病违背传统啊。”

程蝶衣有点担忧地说道，改变一个流派的传统，其中的阻力是巨大的，尤其是流派中的老人，他们有地位、有人脉，但又不喜欢改变。

“只要戏迷们喜爱就行，在意那群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顽固干嘛？”李明不屑的说道。

“嗯，师哥我陪你一起。”程蝶衣看着霸气外露的李明，眼神中充满着崇拜，从小时候天桥卖戏李明劈砖救场开始，李明就表现得颇有人格魅力，敢于担当，救他多次，所以小豆子程蝶衣早就是李明的小迷弟，唯首是瞻。

“小豆子你该娶媳妇了，都二十三岁了。”

“师哥你不也一直没娶媳妇吗？”

程蝶衣不满的说道，这师哥一心一意钻研京剧，一点女色不沾，连窑子也不去，如今却开始担心他的婚姻大事，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嘿，我要为了中国戏剧事业奉献终身，你得结婚传宗接代啊。”李明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双标的很。

说到传宗接代，程蝶衣想到了母亲艳红，成角后一直发布消息托人寻找母亲，可杳无音讯。

京城说大也不大，程蝶衣段小楼还是名人，寻母的消息传的很广，却还是没找到，要么艳红不在京城，要么。。。。。。。

两人随意的闲聊着，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接着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五个人，陈老板当先推开门后站在一旁。

后面走进来一个面容消瘦、颧骨突出的男子，衣着黑色长袍，面色淡然，边打量屋内陈设，边随手将靠门边的椅子上的霸王披挂拂到地上，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将椅子挪到袁四爷的屁股下，全程不看李明程蝶衣俩人，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骨子里都沁满了傲慢。

在男子后面是一个抱着礼盒的随从，李明他们戏班的班主老王站在最外面的门口位置，老王一脸无奈，袁四爷这种大人物，他根本拦不住啊。

刚开始李明看到这酷似葛优的脸差点没绷住，生怕他说出“神州行我看行”，这葛优不是喜剧演员嘛，怎么还来演这种严肃的片子。

但看到袁四爷将他的霸王披挂给拂到地上，脸色难看起来，吃饭的家伙对于手艺人来讲都是很宝贵的东西，好比如摄影师的相机、厨师的菜刀。

看来这袁四爷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