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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因为身材苗条,面容清秀,被关师父按旦角来培养。
京剧的角色分为“生”和“旦”两个大类,“生”角指的是男性角色,“旦”角指的是女性角色,生角好培养,但旦角不好培养,毕竟一个男人扮演女人困难的多。
小豆子也是京剧班二十多个师兄弟中唯一一个旦角。
这天,关师父挨个检查弟子的背诵情况。
小癞子背诵“夜奔”,才背一句就忘了词,关师父几个手板子打下去,小癞子疼的嗷嗷叫,话说这小癞子可以说是众人里挨打最多的了,越挨打越想逃跑不认真学唱戏,可越逃跑越不认真唱戏挨的打就越多,成了一个死循环。
一旁正在吊脚的李明同情的想到,弟子们都是边吊脚拉韧带边背词的,两不耽误,衡水中学里边排队打饭边背单词的高中生深以为然。
小癞子被打完,关师父到了李明跟前,检查他背词的情况,当李明一字不落的背完后,还是被打了两手板。
“打你,是让你记着,下回还得这么背!”关师父说完就去检查小豆子的背诵情况了。
“真他妈逆天,可恶的封建社会,可恶的打压式教育。”感受着手心的火辣辣的疼痛,李明心中暗暗吐槽,这关师父从来都没夸过徒弟,没错要挨两下,有错了就更得挨几下。
“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我本是男儿郎。”轮到小豆子背旦角的曲目《思凡》,小豆子本来就对安排成为旦角不满,因为母亲的特殊职业,他对女性这个身份感到鄙夷,在背“我本是女娇娥”时硬是背成了“男儿郎”。
“嗯?”师父生气的提醒,以为是背错了。
“我本是男儿郎。”小豆子再次重复。
“啪!啪!啪!啪!”四下手板随声而至,李明在旁边一脸焦急的看着,明明这么简单的词,却都能背错,恨不得自己替小豆子背了。
“你本是女娇娥!”师父严声纠正。
可一直到晚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挨了多少次手板,小豆子还是背“我本是男儿郎”,一次背错是记错了,但一直背错就是故意的了,小豆子不愿意当旦角,这是他的反抗。
师父也明白这点,但手都打出血了,小豆子还不改口。就先放过他,准备下回再收拾。
李明惊呆了,这么倔的吗,说“我本是女娇娥”又怎么了,演戏念台词而已,又不是真让他成为女娇娥,李明对这位小师弟的宁折不弯的性格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晚上,师兄弟们难得洗一回澡,小豆子因为手被打伤,伤口不能沾水。
如果有过手部烫伤的经历应该就知道,伤口沾水一是容易感染发炎,二是容易留疤。
一双好看的手是旦角的命,白如葱段,润如羊脂,软若无骨,这才像是一个美女的手。
那种指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只会破坏观众对旦角的想象。
小豆子右手高举,避免接触水,李明在一旁用水瓢给小豆子浇水冲刷身体。
“师兄,我如果被打死了,枕席下三大子儿就给你了。”这孩子已经在交代遗言了,看来还想死磕下去。
李明心中一暖,不亏我平时多照顾你,边冲刷边劝道:“你就背‘我本是女娇娥’又怎么了,又不会掉你一块肉,我们戏子,本来就是台上演戏,扮角色背台词而已,又不是真的,你较什么劲啊,看这手被打的,血肉模糊,小豆子你长相秀气本来就是祖师爷赏吃旦角这口饭吃的,别犟了,乖,听师哥的,早日出师成角去和母亲团聚。”
“嗯。”
看着小豆子听进去了这话,李明放下了心,这傻小子终于不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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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那男儿郎~”
“嗯,好。”关师父满意的点点头前往下一个弟子那检查背诵。
一旁的其他师兄弟也松了一口气,小豆子不用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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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关师父出门办事,徒弟们趁机偷懒,要么闲坐休息、要么缝补衣物,小癞子被门外的热闹声吸引,起哄打开了四合院的大门,屋外的花花绿绿的漂亮风筝迷花了孩子们的眼睛。
住校的初中生高中生,在学校封闭式的住几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才能出一趟校门回家,那放假回家时的心情好比是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对外界充满了新鲜感。
从小在狭小封闭的四合院中训练长大的学徒们,哪接受的了这种刺激,纷纷呆望住了。
小癞子趁机跑入街道,还不忘回头拉同伙,“小豆子,快跑!”
小豆子犹豫了,想起这辛苦的学戏生活,被打的手板,还是跟着小癞子跑了出去。
“妈的,该死的小癞子。”李明作为大师兄,师父不在,就是他管着众人,如今小癞子、小豆子两人逃跑,他难逃其咎,再者两个不懂事的小孩跑出去不是自寻死路嘛,就和那流浪猫狗一样,于情于理,他都得把两人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