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就像你说的,爸爸不同意是对的,错误的选择造成了错误的结果,现在我要结束这个错误,不行吗?你是我的妈妈!这你都不能理解嘛?!”话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开始带上火气。
“你在跟妈妈生气吗?”孟妈妈在电话那头低低惊呼“你做错了事,妈妈不能问你清楚是吗?”嘭!一声闷响好像手机被扔在了沙发上。
“你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离婚是吗?现在我告诉你!洛明辉,他出轨了!你女儿被戴了绿帽子!你满意了吗!”
被绿这件事,对孟鸣珂来说,像是一个耻辱的巴掌,扇在了她人格的尊严上,丈夫出轨其他女人,这好像将她的女性魅力全权否定了。
这种想法实在没什么道理,但是她却控制不住总会这么想。
离婚这两个月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否定自己和肯定自己之间来回折磨,难以入眠。
其实现在的感情来来往往就那么回事,大可不必上纲上线,用真诚、忠贞、爱情这些宏大的词汇去给他人和自己戴上道德的枷锁,可偏偏她就是不能流俗。
“什么?!他竟然敢!”电话那头孟妈妈可能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声音没能贴近话筒,有点远。
“妈,以后,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孟鸣珂正准备不耐烦的挂断电话。
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说:“珂珂啊,你妈妈情绪有点激动,你好好的,我和她聊聊好吗?”王奶奶慈爱的声音穿过电流,奇异的安抚住了孟鸣珂极度不耐的情绪。
略微平静下来的孟鸣珂,找回了点理智。
王奶奶是孟家的住家姆妈,在孟家待了四十多年,除开工作忙碌的父母,孟鸣珂相当于是被王奶奶一手带大,很多事情她或许不会跟父母说,却很愿意向王奶奶倾诉。就比如离婚这件事,从头到尾,王奶奶都是唯一的知情人。王奶奶也尊重她,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奶奶,你知道的,我一直挺好的呀,你劝劝妈妈,年轻人感情不和,离婚很正常的,我都不在乎,你们也别放在心上。”她突然想到这件事还没告诉爸爸,有点踌躇,“奶奶,这件事先别让爸爸知道,好吗?”
“好,我先和你妈妈聊聊,你在贵市这段日子就当去散心,注意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呐。”
电话挂断,孟鸣珂直直的望着窗户,昏暗的房间总是会引发愁绪。想起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读毛姆的《面纱》,总是豪不虚心以凯蒂为鉴,她想她以后一定不要做愚蠢轻佻,易受诱惑的利己主义者,最后在背弃和歉疚中苟活。她年纪轻轻就为自己套上道德的枷锁,并以忠贞为荣。孟鸣珂从小容貌秀美,追求者甚众,被人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所以当她成长到青春期,她对感情的态度已经不能用自信来形容,她几乎是自负的——既无人可负我,故我爱即真诚。没人能辜负她,所以她只要爱了,就一定百分百的真诚。
可直到经历背叛,她才明白,没人可以在感情中自负,能苟活的已经是赢家,多数人顶多是一个不彻底的瓦尔特罢了,既排解不了爱而不得,也排解不了背叛的痛苦。最终故事里爱情的殉道者用生命去报复、去解脱,可报复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报复的成功性只依托于个人的良心罢了。
想到这她坐起来靠着床头,点起一根烟,轻轻用牙咬碎烟头处的爆珠,薄荷味的烟雾冲到鼻腔里给混沌忧郁的大脑带来清醒。她手里拿着前夫哥送的Zippo打火机,打开,点火,合上,动作机械地重复。
她想她应该调整心态:背叛者未必是什么人生赢家,忠贞者也不应该做出受害者的姿态。她哪哪都好,只是挑男人的眼光差了些。
一根烟的时间让她振作。她打开床头的开关,暖光的灯光把房间照亮,奇妙的是,那些矫情的忧郁好像也没灯光照的消失匿迹了。
不能再自怨自艾了,《面纱》里爱情的结束是——死的却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