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亭子。
一张几案,一个蒲团,一盏似乎是燃了万年没曾灭过的烛火,以及一把古琴。
向前走,继续向前走。
一靠近那亭子,白茫茫的混沌,便给走成了一片无波无澜的水域。那轮明月真是大的出奇,他抬头看那月光,轻盈的洞穿他的身体,照在那把古琴上。
他认识那琴,是父亲的。在混沌中走过的一千四百年时间,爱的、恨的便都给看在了眼里。
它的名字叫机杼,是一把玄冰古琴,也是在镜湖中唯一能护住魂魄的东西。
那琴被看不见的指尖轻轻拨弄,响在心上。
孤亭朴月,瀚海栏杆,如露如电,皆梦幻泡影。
他心知是在等一个人,却又并不着急,似乎是笃定了那人会来,只久久凝视着月亮出神。
这是他最后一程了,一切的起点,也是终点。一千四百年都看过来了,唯独这里。
那人的气息近了,他俯下身,递上了自己的手。
“你来了。”
他看着那张年轻稚气的脸,明明是久别重逢,却又没有多少喜悦,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是哪里。”
是啊,这是哪里。这是困了他很久很久的地方。是混沌,又是通透。是开始也是结束。
他便答,“玄镜湖,是一个幻境。”
“幻境?”
他看看四周,鹊青也看看四周。一望无际的水,脚下的孤亭,大的要将孤亭罩住的满月。水月镜花,便是玄镜湖了,一把绝美的心锁。又怎么不是幻境,若不是想看到又怎么能看到?
他便说,“你的心里有什么,这里便有什么。”
说这话时,他感到鹊青正注视着自己,有些错愕。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无形的,旁人又怎么会看的到。便又想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你的心里有什么,这里便有什么。
“我走在镜子上,镜子却碎了。”
他真想不到,鹊青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是啊,镜花水月,有哪一样不是这样。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都必然带着心魔。或是为爱或是为恨。
他便答,“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鹊青听懂了,点了点头,“你在等我?”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既是在等,又不是在等。他只是刚好从头看回来,走一遭。
便说,“不,是我知道你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