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不假思索,将车往上一提,提到河边,做出保马的意图,虽然车还够不着马。
叶眠棉神秘一笑,开始动棋子,几手下来,炮已居中,马已过河,而董昭一看,好家伙,自己的马可以动了!于是他一把提起马,马五进三,就往河边象位一放,也准备过河。
“炮五进四,打象将军!”
董昭闻声木然看着棋盘,脸一抽,这叶眠棉来真的吗?刚才他没注意全局。
“吃!”
董昭毫不犹豫,直接飞象吃了她的炮!
“马九进七,卧槽将军!”
“卧槽?”董昭被打懵了,他忽略了对方过河的马,没想到居然来了一招这么凶狠的棋。
“死棋了,你出王我就摆车,你马回挡我就马踩你象,士象一破,你还是死!”叶眠棉一脸胜券在握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先动炮呢?”
“你傻啊?那是让你的象吃不了我的马啊!”
“那我先吃你的马会怎么样?”
“那我的炮将军就不会死了,而你剩单象更被动,我还有卒子呢!”叶眠棉顺口就答了出来。
董昭郁闷极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重新摆好残局,对叶眠棉道:“来,你用黑棋,你试试?”
“我黑棋啊?”
“对啊!”
“好啊,红棋我还嫌没挑战性呢!”叶眠棉大大咧咧的将棋盘掉了个转来,两人重新摆好残局,就开始博弈。
然而叶眠棉拿着黑棋,第一步就直接拿起了车,直接提到河边卒口位置,跟红车摆一条线:“换车!”
“啊?”董昭惊呼出声。
“啊什么啊?这黑棋不换车要死的啊!”
“不行,不能换车!”董昭连忙道。
“不能换啊?嗯……那马踩卒!”叶眠棉又拿起了黑马来。
“不能踩!这马踩了卒不是被车吃了吗?”董昭连连道。
“卒子过河当车用,你马换小车你还亏了不成?”叶眠棉嚷嚷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方法既能保住马又保住车,还能赢呢?”董昭问道。
“这怎么可能啊?哎呀这破棋本小姐不下了!”叶眠棉骂骂咧咧的起身就走,看起来气的不轻。
“眠棉,你回来,是这样的,我跟你解释一下。”董昭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于是乎,董昭就将跟老人下棋的过程说了出来,对于叶眠棉,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尽数交待了。叶眠棉听完之后,秀眉一挑,然后指着棋盘:“这车是宁姐,这马是你,所以都不能死是吧?”
董昭点头:“是啊!”
叶眠棉忽然伸手,指向了那黑将:“那这个,是谁呢?”
董昭眯了眯眼,黑将代表谁?这是…皇帝?
“要么牺牲马,要么牺牲车,才能让黑将活下来,那么,为什么不让黑将直接死掉呢?”叶眠棉手一摊。
“眠棉,这黑将死了的话,不就输了吗?”董昭对于叶眠棉的话震惊不已,这想法太危险了。
“局势如棋,人如棋子,可局势未必跟棋盘一样,人也不会只当棋子。董昭啊,我看你是被那个老人给带偏了!”叶眠棉道。
“怎么说?”
“他是在敲打你呢!你没感觉出来?他的意思就是让你选,看你会不会牺牲自己去保全宁姐!看你们两个会不会牺牲自己来挽救大局,你还不明白吗?”叶眠棉大声道。
“我还是不太明白……”董昭摇头。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还不明白?你前阵子不是跟皇帝说要去当刺客吗?这就好比你这匹马想过河,对不对?”
“对!”董昭点头。
“可是皇帝不让你去,想让你这只马留在己方半场保护黑将,是不是可以这么说?”
“是!”
“而宁姐则是过了河的那只车,想一举吃掉对面红帅,是不是?”
“是!”
“可是你看这车,没有马帮忙,她两面受阻,被牵制了起来,唯一的好棋便是借着炮换了对面的车!”
“是啊,那到底该怎么办呢?”董昭问道,他这匹马可太想跳出去帮师姐那车了。
“那我问你,这红车又代表谁?”
“红车?那个前辈说是昝敏。”
“那红车的目的是黑车还是黑将?”
“既是黑将,也是黑车!”董昭答道。
“呵呵呵呵……那你看,这红车做得到么?”叶眠棉手一摊。
“做不到!这还没到抽将的地步。”董昭回答道。
“那你说该怎么动呢?”叶眠棉又问了起来。
董昭摇头,他棋艺还不如叶眠棉呢。
忽然,叶眠棉直接将手伸向了黑将,捏着那颗黑将往外挪了一步!
“那就动它好了!”
“可是动这黑将的话……”
“士象就会被调过来的红车杀光!对不对?”叶眠棉抢答道。
“对……”董昭震惊不已,原来叶眠棉看的这么远。
“可是这么一来,你这黑马,不就能出去了吗?”叶眠棉推演了几步后,捏着那不再被蹩脚的黑马,往河对岸一跳!
董昭恍然大悟!
“所以,你们是人,不是棋子,黑将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叶眠棉道。
“可是这样的话……”董昭还是蹙眉。
“我说了,局势如棋盘,可也未必跟棋盘一样,这只黑将……”说着叶眠棉重新拿起了那个黑将,“如果这是皇帝,你觉得他会被昝敏这车一将将死?那谢天是摆设?京城那么多禁军是摆设?”
“呃……”董昭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咱们现在是死什么都不能死车跟马,所以这盘棋不用下了!你也不用管那些士象黑将的死活了!”叶眠棉说着将棋盘一扫,将棋子尽皆扫落。
董昭看着她:“真的不管了吗?”
“对,不要管这些了,既然那个老人告诉你,宁姐会马上跟昝敏拼命,咱们得做些准备,助宁姐一臂之力!”叶眠棉道。
“可是,做什么准备呢?我们又出不去京城……”董昭颇感无奈,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伊宁身边。
“对了,你还有海神丹吗?”叶眠棉忽然问了起来。
“还有一颗,我准备留给段掌门的……”董昭道,他想起了那个对他有恩,但功力却被天尊吸干的点苍山主段苍。这最后一颗他打算留给段苍。
“既然还有一颗的话,那么你就用信鸽带给宁姐!万一她吃下海神丹武功破关了呢?那对付昝敏是不是多了一成胜算?”叶眠棉道。
董昭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这海神丹可是天下至宝啊!现在的师姐一定需要它!
“还有钱!你不是发现了东华会的宝藏吗?让矮子帮的人带一批财宝出来,送到边关去,买着物资,稳定军心!”叶眠棉道。
“这样吗?”
“对,我们现在只能用信鸽发信联络外面,所以只能这么做了!”叶眠棉下了决断。
“好,听你的!”董昭也沉下了心来,不管自己现在如何,他要尽全力去帮助要打仗的师姐!
很快,两人找到小兰,选了一只最大的信鸽,用一个大点的信筒,装下了那最后一颗海神丹,发往了百花谷!而后,又写了一封信,发给了翠柏庄!
钱,董昭有的是,而用在战事之上,也是花在了刀刃上!
正当两人信心满满的做完发完信之后,忽然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起,彤云密布的天很快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来!
“怎么又下雪了?”江月溪看着天空那棉絮一般的雪花,蹙眉不已。
董昭也瞬间变了脸色,这雪不是一般的大!正月下雪虽然算是正常,可这寒冷至极的风,这偌大的雪花,一点都不正常!
因为他一个练武之人,站在廊下,若不运功抵御,身体都会不自然的发抖……
倒春寒,来了!
与此同时,快马抵达了古宁关的伊宁,也被这一场大雪打乱了部署!
雪越下越大,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从正月十八一直下到正月十九日夜,都未停下来!
伊宁脸色绷紧,立在城头的她,望着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陷入了深思之中。
“阿宁,这雪太大了,关外的雪已经有一尺多深,根本跑不了马啊!”王烈披着裘皮大氅走上来说道。
雪太深,跑不了马,那就意味着根本无法出兵!
“冬衣呢?”伊宁问道。
说到冬衣,王烈锁起了眉头:“贾班前两日带着一批冬衣来了,是京城禁军与御林军穿的冬衣,但是只有三万多套……咱们十来万将士,三个人都分不了一件,根本不够分!”
不够分,那就意味着,很多人要挨冻了。
“炭火也不够吗?”伊宁问道。
“不够……朝廷没钱,除了给将士们的军饷钱粮之外,这种物资根本就没有备!”王烈摇头道。
“收集城内的大锅,烧水,让将士们都喝热水,先这样吧……”伊宁也无奈。
“柴火,柴火也只够一个月的了!如果还要集齐锅烧水的话……恐怕不到十天,关内的柴就得用光了!咱们就只能拆屋子了!”王烈说道。
“穷到了这个地步吗?”伊宁皱眉,她也没想到这边关有朝一日会穷成这样……
“我们还算好的,苏帅留下了一点底子,其他地方可就未必了!阿宁,这一仗很难打啊!”王烈忧心忡忡道。
当然难打,不难打她就不会来边关了。
朝廷穷困,已经连累到了边关将士,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如棉,既无法出兵,也难以取暖,这样下去,军中一旦起了伤寒病,该如何是好?
北边被倒春寒所拖延住了,那西边呢?
正月初一出京的顾章和,冒着寒风一路急行军,终于在正月十九抵达了湟州!
湟州与北境不同,只吹起了寒风,并未下雪!但是同样冷的滴水成冰!
当顾章和抵达湟州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湟州西边三十里外,日月山山麓之下,驻扎着乌托汗的六万回部大军!而且那六万人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打造攻城器械了,甚至还有火炮!
而当他进了湟州城巡视一圈后发现,湟州城墙多年未修缮,好几处城墙都已开裂,且城墙仅仅只有四丈多高……
而护城河在倒春寒的影响下已经结了冰,甚至冰上都可以跑马了!而城内的关西军斗志涣散,一个个居然都想着逃……
这仗还怎么打?
一旦打起来,这湟州怎么守?
他一万多靖肃军能守住湟州吗?
与伊宁一样,顾章和同样陷入了困境之中!
而伊宁却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这倒春寒,既拖住了她跟王烈的出兵,又给了西边回部人更多的时间准备!那么这样一来,倒春寒一结束,迎来的只会是一个更加令人害怕的局面。
两线会同时开战!
地如棋盘人如棋,人算岂能胜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