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一个星期之后,咳嗽的症状依然没有好转。孟良感觉已经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了。药吃了不少,也遵照医嘱做了所有的措施。依然没有好转,那估计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没有脱离充满了石棉纤维的环境。这些害人的肉眼看不见的玻璃纤维,可能附着在舍友的身上,可能充满了厂子里的空气中,依然以某种途径继续在孟良的肺里积累。
可是离开这儿又能去哪里呢?难道现在拖着病躯去投奔二叔吗?况且在厂里好歹一天三顿饭都是现成的,如果自己离开了这里,摆在最前面的问题就是起码要有个睡觉的窝呀!况且现在天气逐渐寒冷,不像是夏天即使真的露宿街头了也只是被蚊虫叮咬而已。这种天气,在外面睡上一夜,估计就要步木拉提父亲的后尘了,直接冻死在田间地头荒野之中。
可是不离开似乎也不成,起码这个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这样拖下去,早晚会加重,到那时再想离开怕是也力不从心了。
痛定思痛,孟良在小月的帮助下,找了一辆吉普车,把自己和自己那点儿行李都送到了二叔家,离开了这个让他感情上充满了复杂甚至有一丝怨恨的石棉瓦厂。走之前二哥也没有再露面送上一送,这更加说明了他们这些办厂的领导,其实心底里是知道这个病的。送走了生病的工人,他们自己估计也会长出一口气。孟良想过闹上一番,毕竟这病说不定能算是类似工伤,闹一闹说不定能得到一些补偿。
后来想想,自己身子太虚弱,经不起闹腾,万一再起了冲突,再挨上一顿打,那自己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了。只靠着周小月一个朋友,而且他现在还每天在给二哥跑腿赚钱,真要是起了冲突,孟良心里也拿不准这唯一的伙伴会站在哪一边?还是先离开这里将养身体吧,没有个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浮云......
面对病成这样的孟良,二叔和二婶子大惊失色。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这才多久没见,就虚弱成了这样。
二婶子把他们以前住的已经淘汰的老房子收拾出来了一间,杂物清理了一下,暂时先让孟良安顿了下来。这是三间并排的土砖房,由于长时间没有住人,显得有些破败不堪。墙体很厚,房顶是麦秆掺和着黄泥覆盖的,有一个屋角的头顶上甚至破了个洞。唯一的窗户甚至安装的不是玻璃,而是双层的白色塑料布。地板是红砖排列而成,看得出来并不是整整齐齐的红砖,而是各种不规则的边角料,所以整个屋子的地面高低起伏不平。
屋里有的床并不是常见的木制床或者铁制床,而是土砖垒的类似火炕的大床,占据了整间房屋靠里的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火炕靠近墙面的地方垒了一面火墙。这是西北特有的火墙,土砖垒制,里面是空心的。火墙的一端原来应该是连接着一个小火炉,直通房顶的铁皮烟囱已经锈迹斑斑,火炉子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搬去了新房子,铁制品毕竟不是便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