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礼拜,一定去。”
“行吧。”
“就这样。”
有天晚上,写完了所有作业,也没什么事,从桌底拿出日记本总想着写些什么。“五月二十九号,晴转多云。”——然后开头第一件事就将期末分班记下。这对我太重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我有些接受不了。每走到这一个地步的时候,总溺想出她做出的苛刻的事情来,把各种过去的事迹,列举出来之后,竟不加思索地判定我是个恶人,而她,是善人。这时,又将自身的长处细细地想着,才猛然觉得在偌大的悲苦的中间,没什么甘味在,只遗留无尽的痛楚。
气候也渐渐地寒冷起来,重拾决心刻苦去看书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近几日的温差大极了,天阴郁着,乌云布满,却不见落雨的迹象。冷风刮来的时候,四周的枝叶,息挲息挲地晃落下来。
总有稀罕的事,深得我去着迷,更成了一种习惯。——清早,将朝东的窗纱开了,能望见远边地平线上有层层叠叠的云,在那里浮荡。天边是没一点约束的敞亮,时时反照微弱白光在眼前,身上的困乏会神忽其神地消去,倘若昨晚或凌晨下了一场雨,无论大小,那这一早能出乎意料的清新。站直了腰,大概两三分钟的凝神后去洗漱。等出了门,只觉得全身的气力,一霎时都恢复了过来的样子。便走去吃早饭,从骑楼下边,不多一会儿,天白茫茫的一片,偶尔刮舒服的风。教室里,利用课余时间去读闲书,以当作重复书面的消遣。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或散文,常常深陷其中,缓过神时眼里总浮着两泓清泪,恰巧合衬窗外丘陵的春色,而出神望去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心不自觉地挣扎,回忆避免不了的疼痛。事后,旁人告知我,讲我的面容在那个时候十分悲伤,形容是忽然地成一霎时的灰白。我请求讲明了些,他这样道来:眼睛是没有征兆的黯然又低落,上颚骨同下颚骨呷呷地发起颤来,嘴唇微微抿着,身子像卸下了防备,只顾低头逃避什么不说一句话。我打断他,转身离远了去,苦闷了许久后,竟一个人一出不落的表演了那一番话……
哪也不去,残阳铺照了远近的景,一刻不停地在教室里坐着直到傍晚七点钟。忽然地,一道暖冽的夕阳出现在屋内,耳边传过一阵一阵喧嚣的说话声,我望了会,也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外边好似起了暖和的微风,同各类声音结合着飘荡,而西边那狭长的弦线上的橙光,仿佛金鱼的鳞片,微微地颤动。转瞬即逝,眼边的景很快便消逝了去,外边的人进了屋里,我按住了心,默默地又瘫靠在栏杆上,没了旁人说话,面前的光景也清晰起来。右边骑楼上的灯亮了,下边的灯柱也亮了,这天是突然黑下来的,更凝出雾来。雾中模糊地有一层混沌不明的薄纱影,在夜风的作势下,愈加恍惚,那雾影不知为何竟幻变成了诸多姿态,我想象成她的轮廓,在远处注望我,仿佛是惜惜作别的模样。这样后,眼泪就连连续续地落下来,来不及揩去湿痕,铃声却就响起来,可等转过身,才踏出脚去,望见地上自己那又瘦又长的影子,心更愈发悲痛起来。
夜深人静,窗外的西边升起一轮月亮,暗一处亮一处的。那月光盈照下来,脸上就现出清冷的白光,望向它,只感觉苍穹将我的心捧去,在那里摇动。一边望着,一边全力地自伤自悼地想她对我说出的伤人那些的话。再细细地望这春季的清澈的月夜,大约时间也已是午刻十二以后了,风里传出杂声,参渗进沉寂的空气中,而外边灰白的光线早已散落在苍茫的夜色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