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羽道人收回目光,望着荼玄真人与叶卿婵冷笑:“现在把你们收拾掉,便可以收场了。”
他指尖轻捻,于灵火之中盛开一朵璀璨的火莲,缓缓飘向两人。
火莲飘荡的速度不快,但所到之处,连虚空都能焚尽。两人试图阻止火莲的推进,但并未取得成效。
荼玄真人周身紫意大盛,取出腰间的桃木剑,浩然气化为剑下春风,吹向火莲。
叶卿婵手中千宫寒芒闪烁,清冷月辉如水银泄出。
天地间霎时传来刺眼的光芒,恐怖的轰鸣声回响山间。
轰!
“负隅顽抗。”师羽道人笑道,白衣不染纤尘。
另一边,叶卿婵的白色剑袍被火莲的余威毁去大半,露出白皙的手臂,持剑微微颤抖。她的脸上血色失了大半,状态并不是很好。
荼玄真人的眼眸分明也黯淡了许多,浑身浴血,气息紊乱。
烟雾散去,师羽道人飞身而来,一拳打在荼玄真人的胸膛上,后者应声倒飞出去。
叶卿婵美目惊惧,转身就欲救人:“师兄!”
她余光瞥见,师羽道人一向从容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动摇。
荼玄真人站起身子,目光阴冷,叶卿婵心生不安,反而没有靠上前去。
于是提剑的女子,便站在了两位宗主的中间,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三人身处白云之上的高空,可谓人间至高处,自然没有任何障目的东西。此刻晴天之上有光突然泄下,叶卿婵感觉身边的一切都要明亮了几分。
她突然心生感应,下方的剑峰与她的联系比先前强上了许多。心湖之中一朵大道之莲枯萎,叶卿婵眉目中混杂着惊讶与愤怒,猛然望向荼玄真人。
难怪荼玄真人的气息始终没有明显的衰败。师羽道人与叶卿婵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正是此时,下方的沈瓢与剑峰弟子们破开了幻境。
师羽道人望着荼玄真人血迹斑驳的脸,眼神中的杀意快要凝聚成实体:“藏得还真深,你又是因为什么才斩开了第四道枷锁?”
叶卿婵死死咬着红唇,目光似乎要刺穿荼玄真人。沉默了片刻,她才颤抖着开口:“你对剑峰做了什么?”
荼玄真人突然笑了,听着两人的发问,他不再有所隐瞒,气息陡然攀升,自天光境巅峰一再向上,很快跨越了明烛境初期,不断向明烛境中期迈进。
叶卿婵甚至可以感觉到,每一刻荼玄真人的气息都在上升,而自己心湖中的大道莲花则加速枯萎。
荼玄真人的身上也逐渐浮现出灵火,他冷漠地望向两人,缓缓开口:“若非四年前南承关一战,我被逼着斩断了第四根枷锁,又怎会有今日?”
师羽道人脸色阴沉,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态超越自己掌控的滋味:“四年前…南承关…神魔战场…伐仙令?”
荼玄真人望着师羽道人恍然大悟的惊讶面孔,露出更狰狞的笑:“你终于知道了?这世间总是无奈更多。”
他随即转身望向叶卿婵:“叶师兄死去多年,天下剑道也一再式微。老夫没有没收你的权位和师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今老夫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由师妹你来做出牺牲了啊。”
叶卿婵的心沉到了最底,虽然不知道这位师兄是使用了什么办法,但她分明感受得到,剑峰正在被一股外力炼化!
……
韶小箐与两位师弟一同离开了幻境,真实的剑峰展现于他们眼前。
这是一条怪石嶙峋的路,侧方是古怪的石壁,布满青苔。
韶小箐柳眉微蹙,沈瓢不见踪影,谁来带路破除宗主设下的诅咒?
李知清走到石壁面前,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凑近鼻子闻了闻:“空气流动将外界的氧气带进来了,沈兄应该是沿着石路已经出去了。”
周明回头望去,通道不知何时已经关闭:“要等一下剩下的师弟师妹们吗?”
韶小箐摇了摇头:“通道已经完全关闭了,如果没想错的话…沈兄应该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李知清皱了皱眉头:“小心一些吧。沈兄出去不过片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下异变,外面的情况想来不是很乐观。”
韶小箐和周明点了点头,三人抽出佩剑,谨慎地沿着石阶走去。
走了不过百步,三人便已绕过六个弯,走到第七个转角口时,李知清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韶小箐问道。
李知清打量着四周:“有股铁锈味,可能是血迹。”
“血迹…”周明心知李知清所言之意,不免忧心忡忡。
韶小箐抿了抿红唇,横起长剑向前走去,目光决绝:“走吧,虽然现在宗内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峰中师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至弟子于死地…”
峰间的天色愈发暗沉,天上的战争卷起太多云气,光到达不了山间。
李知清嗅着血迹,终于在一片乱石之下找到了一具尸体。
一把巨剑自胸腔贯穿了死者,脖子以上已经没有了头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飞溅在巨石之上的血花。
周明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上前检查,死者全身上下只有这两处伤口,显然是被非常凌厉残忍的手段所击杀的。
韶小箐用手捂住小嘴,干呕不止,美眸中闪烁泪花,睫毛颤动。
“这是沈瓢吗?”李知清见师姐的样子不太好,便主动上前询问周明。
周明眼中也已经有泪花闪烁,他用沙哑的声音勉强说道:“看装束和死亡的时间,大概便是了。”
周明从尸体上拿出一张符纸,递给李知清,符纸上占满了血迹:“这张符纸,你眼熟吗?”
李知清略微沉吟:“是周灵丞的符纸?”
周明点了点头:“我先前看小师弟和周灵丞研究过这种东西,可以保证它至少是出于天谕峰。”
李知清不解:“可它为什么破裂了?”
周明目光幽然:“我猜这是一张替命符,若不是沈兄靠它躲过一劫,他应该会倒在我们出来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李知清恍然大悟:“从我们进入到通道关闭时间极短,他不可能跑的出这么远。”
一旁,韶小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镇定下来,加入了讨论。
她看着周明,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为什么他是胸膛被洞穿后,才打爆了脑袋,这是不是有点太多此一举?”
周明摇了摇头,倒是李知清提了一句:“可能一开始凶手没有抱杀心。”
三人突然背后一阵恶寒,既然沈瓢已经遇害了,那凶手又在哪里?敌人似乎仍然在山间游荡。
沉默滋长了三人心中的不安,终是韶小箐艰难开口:“只有沈兄一出去就遇害了,但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遭到袭击。”
李知清应道:“或许敌人只是不想让我们解开这里的诅咒,荼玄真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周明安顿好沈瓢的尸体,面色如灰,沈瓢撼岳境后期的修为在宗内绝对不算低了,又有谁能这么轻松地将其杀死?
更可怕的是,各峰有名的强者如今都在天上战斗,是谁那么快就赶到剑峰,并且等待着他们?
突然间,韶小箐想起了自地玄宗山门内击穿护宗大阵的那一式道术,喃喃道:“也许…敌人根本就不是自它峰而来,而是从山下来的…”
李知清和周明闻言,还有些云里雾里,背后却有脚步声不急不缓地传来。
溪映剑气激起十尺,韶小箐蓦然回首。
出现在她眼中的身影,轻松化解了漫天的剑气,佝偻着身子缓步走来。
“沈长老?”周明与李知清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年送琼黎上山的老人,多年来都住在山门为弟子锻体,所以峰间弟子对他了解甚少。
可面前的老人,分明是天光境的修为,如此强大的长老在宗内怎会固守山门?
真正面对天光境的强者,韶小箐握剑的双手有些颤抖,她艰难地发问:“你守着山门,也是荼玄真人布下的局?”
沈长老平和一笑,依旧如当年琼黎初见他一般,白须飘摇,仙风道骨:“宗主自有他的谋算,几位既然已经脱离了幻境,便尽快下山吧。”
“老夫不愿再动手了,现在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