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想知道关于死亡的事，关于终极问题的事。平日对世界，人生的反思的刻意回避，如今以十倍有余的濒死的恐惧回报给了病床上的朋友。

纳特和朋友聊了很久，大部分回答都是现场编的，只为了让朋友能更好受些。

纳特害怕自己言论的可信度与朋友的精神状态一起砰然坠地，摔个粉碎。

朋友说他这辈子白活了，他说那么多精彩的事都因贪图安全感而没有去做，那么多事他都不明白，还在为无知而沾沾自喜。说沉没了太多成本在错误的道路上……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纳特注意到朋友时不时会如此低声呢喃。

回忆中，纳特看见了自己的背影，背影消失在雨水之中，走出了这份厚重……

“后来你选择去当志愿者有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尼可拿起水袋喝了一口，一双翠绿的大眼睛盯着纳特。

如果说当时朋友的眼睛有对立面的话，那么必定就是尼可这双灵动且剔透的目光了。

那是一双可以用“鉴赏”一词来赞美的眼睛，比纳特遇见过的任何人还要漂亮的眼睛。宝石无法形容其灵动，星辰无法形容其质地。

“多少有点吧，换那之前的我的话，我还真不一定敢去。”尼可将纳特从故事中抽离出来，而纳特在隐隐观察尼可的眼睛。

“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实验者吗？”尼可与纳特四目相对，有些无所适从。

“应该还有很多，因为我是外胚型体型，比较符合条件，是最早做长期休眠实验的，后面有多少人做这种实验我不太清楚。”纳特感受到尼可的尴尬，将目光移开，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心中产生。

“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尼可客套了一下。

“太奇怪了。”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这四个字从纳特握拳抵住的嘴部飘出。

“嗯？”

“没什么，跟你坐一起聊了这么久，你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

“能描述一下吗？”尼可手背托住下巴，略斜着头带着一种微妙的笑容。

“你的眼睛。”纳特顿了一下，又继续补充“我遇见过很多人，但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睛。当然没有贬低的意思，你的眼睛很好看。只是被你盯着的时候，我有种变成NPC的感觉。”

尼可知道NPC这个词的含义，这是一个电子游戏的名词。

“NPC这个词如果你不懂的话，可以理解为故事中的配角和路人。”纳特解释到。“很奇怪不是吗？我把自己当配角，当龙套了。”

……

尼可和纳特很快就分别了，纳特说他以后会去寻找人类聚集地，每向前走一百步就原地做个标记，走满一千八百步就停下等第二天再出发。

离别时，纳特送给尼可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夹用于防身。这个休眠实验室不止将人类送往未来，还有很多物品也和纳特一同“休眠”到了未来。

“最后一个问题，尼可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

尼可还是跟着河流走，她坚信跟着河流走总有好事发生。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