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楚子航的心情十分糟糕。
糟糕的原因并非是由于简单的天气不好,亦或者是讲台上年迈老师重复重复的啰嗦。
这种糟糕只是源于一种无奈,一种无法选择的、痛苦的无奈。
人总有不顺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永远上升的命运曲线。就像那句俗语一般——“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可他总会给你留一扇窗。”
但对于此时的楚子航而言,上帝似乎将他放入了石制的屋子,周围也只有漆黑一片。
他的命运曲线却仿佛跳水的股票般,势要跌破新高度。
当所谓的【不幸】如洪流般席卷,对于楚子航而言,似乎也只有——情绪不佳这一条路。
即便这条路是毫无意义、毫无作用的……
几乎下意识地,他再次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正在认真的记录着黑板上老师推导的数学公式。
不知是不是楚子航的目光过于灼热,女孩的耳根烫伤似的红润起来。
“咳咳”女孩轻声咳嗽了两声,将记好的笔记推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也瞬间明白过来,女孩似乎误会了什么。
但他无法解释,就像网络上随处可见的穿越小说般,楚子航似乎步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所有人都不记得楚天骄和魏铭的世界。
低声说了句“谢谢”楚子航开始认真地誊抄着女孩的笔记。
其实刚才他也并非没有听课,经历过那件事以后,他仿佛变成了被蜘蛛咬伤的彼得·帕克。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校篮球赛。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楚子航高高跃起,对着三米零五的篮球架做出了极不符合年龄的行为——战斧式劈扣!
在玻璃制篮球板的碎裂声中、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在对手看“怪物”似的眼神中……楚子航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臂。
说不上是恐惧或是兴奋,楚子航只觉得无聊。
是的,无聊。
曾经无比热爱在球场奔跑的楚子航,破天荒似的感到了无聊。
他感受到了“篮球”这项运动的极限——在他的眼中,敌方防守队员的速度是那样慢,就像刚学会运球的新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篮球筐是那样低矮,好像踮起脚尖便能将篮球轻松放入……
在一众少女的欢呼声中,楚子航沉默的走到座位上,将一瓶矿泉水自头顶一股脑地浇下。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他内心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
楚子航很快便誊抄完笔记,在还给女同学时他还下意识地观察了一番对方的字体。
‘什么嘛……明明就是很像……’
突然涌起的回忆在楚子航的心中发酵,伴随着微风酝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像馊掉的米饭一般,酸酸的、涩涩的……
……
市中心某三甲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一群年轻的护士对着屋内躺在病床上的男孩指指点点。
“你们听说了吗?这孩子是在五十多公里外的高架桥上发现的……”
“什么?可高架桥不是早就……”
“嗨……这谁知道,看见他那撮挑染的白毛没?指不定是那个不学好的飙车党……”
“啊?不应该吧,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啊?”
“十五六岁?这年头有些十五六岁的,都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
“咳咳”轻微的咳嗽声在护士们的身后响起。
循声望去,早已谢顶的主任满脸堆笑,带着女孩走过她们身边。
女孩的头颅微微扬起,脖颈在黑色风衣的衬托下更显白皙,眼角那抹绯红色的眼影让女孩平添了些出鞘利刃般的锐气。
女孩自刚才唧唧咋咋的护士面前路过,那模样就像行走在野鸭堆中的白天鹅。
“都聚在这里干嘛!没有要做的事情了吗?”主任厉声呵斥着那几个年轻的护士。
随即讨好似的看向女孩:“那个,刚来我们医院实习的大学生,有点不大懂规矩。您别介意……”
酒德麻衣当然不会介意,毕竟在那之前,她和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家伙没有半点交集。
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在主任近乎谄媚的笑容中,酒德麻衣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
“滴……滴……”
体外呼吸机维持着男孩基本的生命体征,只有一旁跳动着的心电图证明面前这个裹满绷带的木乃伊还活在人世。
“您的爱人他……”
“不是,”酒德麻衣几乎下意识的纠正道:“他是我朋友的弟弟。”
“哦哦,好的。”主任忙不迭的回答道。
其实也不怪主任判断失误,毕竟当不幸来临时,陪在你身边最多的、最常惦念着你的,往往只有亲人或爱人。
挚友或许会送上及时的关怀,但他们不会无时无刻的陪伴着你,挂念着你。
主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严肃道:“您这位朋友的问题有些严重——右侧第四、第六根肋骨骨折,因为没有及时进行处理,肋骨刺穿了他的肺部。血水倒流进肺泡产生了较为严重的白色念珠菌感染,还伴有最常见的气胸。更别提他身上大大小小像被绞肉机绞过的伤口,而且……”
主任看着面前的诊断报告罕见的蹙了蹙眉。
“有什么问题直说就好,”酒德麻衣开口道:“我会如是转告他的亲属,你们只需要尽力救治……”
“不,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主任赶忙摆了摆手:“您的这位朋友目前已幸运的渡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只需要让伤口自行愈合,等他醒来。”
“您究竟想要说些什么?”酒德麻衣看着面前的主任医师:“如果是缺少相关的费用,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