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望舒虽没能跟着皇帝去见太后,可从陶陶现在的样子来看,只怕今夜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很清楚,得知真相的陶陶和赵祯,都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
“我明白,可是我……”她当然知道赵祯的难处,所以她才什么都没说,可是不说不代表不失望,不难过。
“要不今日先回穆府吧,免得你在宫中触景生情。”
“不,在没有结论之前,我不会出宫的。”陶陶的态度很坚决,如果赵祯有了决断,她要宫中等消息,第一时间的消息!如过他下不了决断,那她就更应该留在这里,时刻提醒他章家灭门一案。
“我怕你在宫中会有危险。”如今赵祯态度不明,若他下掩盖皇室丑闻,陶陶留在这里只怕不再安全。
“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我还要什么可怕的呢?”通红的眼睛泛着泪光,但那股倔强依然清晰可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倘若我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找到一个叫李曜的人,如果说我娘亲的瓷器是物证,那么李曜,就算当年参与此事的重要人证!”
穆望舒当然知道李曜是什么人,因为那日给陶陶传递信息的人,不是胖子李,而是他自己。面对陶陶留在宫中的坚持,穆望舒知道,唯一能帮助到她的,就是动用一切关系,尽快找到此人的下落,可此人像是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我即刻去办。”
却说清仁宫的母子二人还在对质当中,屋内的氛围冷的让人发抖。终于,赵祯还是先开了口,“如今这里只剩下你我母子二人,孩儿有些话,想与母后说一说。”
赵祯并不等太后回答,继续说道:“儿臣自幼得母后教诲,一言一行,不敢出错,母后告诫儿臣要做明君,要杀伐果断,不可妇人之仁……可儿臣,总也做不好,有时候儿臣也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您和父皇的孩子,倘若是,为何如此愚钝,难以教化……”
“你当然是先帝的儿子!”久不答话的太后,终于说了一句。
“可朕却不是您的儿子,从小到大,宫中有人私下传言,儿臣不是没有听到过。可是母后,儿臣不信,也不愿相信!先帝去世的早,您待儿臣严厉,儿臣心里都清楚,旁人说您苛待儿臣,儿臣也从未觉得,只是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一直以来,儿臣只是希望你我母子,偶尔可以抛开太后与皇帝的身份,像寻常百姓一样,母慈子笑,共享天伦。”
“皇上,生在帝王之家,我们得到了很多,这也就就意味着失去更多。哀家不止是一个母亲,更是大宋的太后,就像你不能只是谁的儿子,而是要做一个和皇帝,大宋的皇帝!你可知哀家最希望的是什么?”一改刚才的冷漠,太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儿臣洗耳恭听。”
“哀家希望的是,在你小时候,哀家是你的扶手,帮你站立,帮你行走。但当你大一些,哀家希望自己是你面前的一堵墙,一道坎,一个你必须战胜且要打败人。你要从哀家的羽翼中挣脱出来,好好的干一番事业,哪怕你要推倒那面墙,毁了那个从小陪伴你的扶手……这就是哀家心中所想所愿,皇上不必有任何愧疚。”
太后顿了顿,释然的说道:“至于你生母一事,哀家寻了她十八年,这十八年,哀家既怕你发现,又希望你能发现。可私心又觉得,你若永远不知道真相,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哀家是真的羡慕,李宸妃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孩子。”
“母后!——”赵祯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母子二人久违的聊了许久,赵祯离开时,屋外的雪下了有一尺厚。对章家一案、对太后一事,赵祯始终没有想好改如何处置,但他已不在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