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焦府上此刻一片歌舞升平,他正醉眼迷离地看着歌姬们欢快地扭动着腰肢。他的确应该高兴。在中原已翻天覆地的时候,他独享一方净土之上的荣华富贵。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随着朝廷最后四十万大军的消亡,前朝已宣告覆灭。此刻,王焦心情无比舒畅,他很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高兴。他很庆幸他拒绝了朝廷让他出兵的旨意,否则,他的命运也会和前朝的命运一样。现在,朝廷旧臣多已不在,或死或降,只有他,俨然已成了一方诸侯,再也没有人人能制约他。可是,他又有些担心,有些忿忿不平,他听说,绿林军在长安扶立了一个傀儡做皇帝。哼!他在心中冷哼一声,一群草莽乌合之众也配称天子?想到这里,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又沉了下来,握着酒杯手不自觉地收紧,忽听“啪”的一声,酒杯应声而碎。
这一切,冯宽尽尽收眼底。他原本只是朝廷派来的一个监军,因与王焦为伍而保住了性命,朝廷散了,他干脆就留下来做了王焦的幕僚。因此对王焦极为死心塌地。这冯宽别无他长,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练得炉火纯青。
见王焦脸色阴晴不定,他便已猜到了几分。只见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好酒!”。过了一会又抚须叹起气来:“只可惜,这样好酒再也喝不到喽......”
王焦正为前途担忧,听到冯宽说了这么一句,不禁怒道:“你说什么?!”
冯宽一听,赶忙跪了下来,道:“将军请息怒,下官......有......有话要说。”
王焦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快说!”
冯宽得了准许,便正了正心神,道了声“诺”,才慢慢说道:“昔蒯生劝韩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韩王不听,而错失时机,如今,‘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正是时候,更何况,‘秦’已亡,天下逐鹿,将军为何不可?”
这不就是他日夜所思之事么?这个老狐狸,现在才说,王焦在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口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将军可还记得杜信?”冯宽不答,反而问起了杜信。
王焦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死了么?”
冯宽:“的确是死了。可他来此目的,将军可还记得?”
没等王焦回答,他已接着说道:“他奉朝廷旨意前来调兵,试图挽救垂死危局,然而朝廷已病入膏肓,神仙也救不了,将军不出兵,实乃明智之举。”
将王焦夸赞一翻后,冯宽接着说:“先前我们按兵不动,是因为局势不明,也因朝廷还在,师出无名。可如今天下势力只剩下了绿林军和赤眉军,绿林军在长安称帝,赤眉也不弱,占据了青徐二州,如果我们还按兵不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平定中原,到那时候,我们只怕成了叛军,是他们首先要剿灭的对象。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论出身,论实力,绿林和赤眉都是草莽,怎能和朔方军相比?只要将军肯站出来,大旗一挥,谁人不服,谁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