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多年流亡,对分别一事却是已看的极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些年,他已送别过太多老友了。
他将一个木匣交到吕布手中,轻笑道:“奉先,无需沮丧,我如今年岁虽已不小,可再活个一二十年,总是不难的。无论如何,我都要留着条命,看自家弟子出人头地嘛。”
吕布接过木盒,长施一礼,蔡邕坦然受之。
吕布起身后笑道:“他日弟子定去兖州拜会蔡师。”
蔡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
吕布又与蔡琰作别,小姑娘虽然天资聪颖,可到底年岁还小,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如今分别在即,她用力抹了抹眼,眼看便要流出几滴泪来。
还好吕布见机极快,将一大包米糕塞到小姑娘手中,随后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姑娘立刻转悲为喜,和吕布挥手告别。
随后吕布又找到曹性,除了叮嘱他要好好护卫蔡邕等人之外,他还要曹性留心兖州与豫州的地形地势与风土人情。
顺带的,他还说了几个人名,若是可能,要将其拉拢过来。
曹性素来是个稳重性子,虽不知吕布为何会知道这些人,但既然是吕布的嘱托,他自会小心留意。
之后再无旁的事情,马车缓缓而行,逐渐远去。
吕布站在原地目视良久,待马车彻底不见,这才收回视线。
自穿越以来,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怕一朝行差步错就会送掉性命。
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极少利益瓜葛的,蔡邕一家算是其一。
他自认算不得一个好人。可不论好人还是坏人,于某个时刻,总也会想晒一晒温暖的日光吧。
“不想奉先还是个多情的人。”在他身后,魏续咧嘴一笑,“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直不曾察觉,看来还是俺老魏眼拙了。”
吕布转过身来,阴影迅速遮盖了阳光,他笑道:“我自来如此多情,只是你阿续不知而已。他日若是你看上哪家女子,到时看看我所赠的礼钱,你便知晓我的情意了。”
魏续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只怕是等不到那时喽,不如先给我,我找个书生给你写个字据,到时便不用你给了,如何?”
吕布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个搞钱的好人物,连提前消费也能无师自通,可惜早生了一千多年。
他不再多言,转身朝县寺里走去,他如今的住处就在县寺的吏舍里。
如今他身为西安阳县的北乡游徼,堂堂的百石吏,说出去,也是能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狠角色了。
“奉先,那王智之事你打算如何?”魏续忽然走上前来,压低嗓音开口询问,“如今蔡公走了,可你还有个蔡公弟子的名头。听说王智此人是个睚眦必报的,若是他心中不忿,会不会将受的怨气都算到你头上?”
吕布笑道:“以我观之,王智此人鲁莽无智,行事难以揣测。稍有城府之人,也做不出在酒宴上刻意羞辱蔡公这种事。”
他左右环顾,见并无旁人,“至于迁怒于我,以此人的行事来看,这是必然之事。”
“你打算如何应对?不如把阿宪他们寻来……”魏续做了个在脖子上下砍的姿势。
自吕布走后,宋宪就接任了他武阳亭长一职,有吕布的钱财供应,对里民的训练一直不曾断过。
于魏续等人而言,县令也好,郡守也好,对吕布有威胁的,统统砍了就是。
吕布却是摇了摇头,“如今还不是时候,自有动手的良机,而且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