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削的人影此时已站定,他默然回首,只一眼,便瞧见书房摇曳的微光之下,陈宇昂挺直着背,一人站在门口,身后,那烛火好似映衬出了无数条人影,正连通着宇昂的嘴,向他发出了质问,嚯!好一张厉害的巧嘴啊!
“汪玉可若是戏耍贪玩,自有他父亲教诲;若是因这议和之事受到牵连,出了事,自有临安府衙会处置。他是你的朋友,却不是大理寺奉命协查的对象,我们如何应对,也不是你这个黄口小儿操心的事。你若真是关心你这朋友,就更该好好读书才是,都这个年纪了,连九卿之职都还未弄明白,看来,平日里的功课确是懒惫松怠!”
“从明日起,你就在家中好好读书,哪都不许去!还有,除了日常的饭食,后厨也不会再多做糕饼点心给你,你的私银我不管,但以后,例份的银子减半,省的你成天心思不在读书上,就知道饱食终日!”
说罢,他便不顾陈宇昂的气愤,转身就走,真真是让宇昂冷心、冷肺、冷了胃肠!
这一夜,心焦难耐的陈宇昂是彻夜未眠,然,临安城的另一边,小宅内的三人却是说说笑笑的忙了一整日。
小院子里,铺开了整整半面的茉莉花,三人又是采买,又是洗晾的,整整忙了一日,夜里,闻着这满院的幽香,三人只觉这一身的疲惫,终是得了片刻的舒缓。
“真香啊!”
三人坐在屋檐之下,品着手里的香茗,看着夜空之中的繁星,顿觉无限美好。
“诶,你们说,那皇帝老儿为何端阳当日,不在龙舟赛上处置了作反诗的那人,反而还当着那么多人,大施恩泽,他这又是要做什么妖?”
江伊佳许是累了,这会儿已闭上了眼,打起了小盹,倒是一旁的岳莎莎,这会儿喝着茶,不紧不慢的接话道:“还能因为什么,他这是在显天恩罢了。不过这天恩么,属实是有限,你也不用多想,哪天若是他心情不好了,但凡说错一个字,你再看那人的下场便是了。”
“什么皇恩浩荡,什么帝王心术,那都是些骗人的鬼把戏罢了,原来我爹在军中时,也曾对他有十分的忌惮,可后来经人点拨,他才算是明白过来。那人所为,无非就是要最大化的利己,至于其他,仅是顺水推舟罢了。有用时,自然是圣上英明,无用时,便是臣子们不得君心,不懂民意,自作孽而为,但凡戳到他的痛处,别看当时不会将你如何,可之后你若是行差踏错,那小命也是说没就没的!”
两人在屋檐下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江伊佳却是已睡熟了过去,舒服的晚风吹过,疲累的一日,终是结束了。
此时,临安城内的一处昏暗柴房之中,被人五花大绑着的汪玉可却还在苦苦挣扎,这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结实,不管他如何的挣扎,打滚,都未能松动它分毫!
这会儿若是在家,他肯定已能吃上晚饭了,他正暗想,却不想,外头还真有人给他送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