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欧姆把剩余的四百多英镑交给玛莉卡修女。
“欧姆,你应该给自己留一点!”玛莉卡严肃地说着,抽出四张五十英镑,想了想又抽出两张,说:“这些你拿着,在外面总有要用钱的地方。”
“这些钱在巫师的地方用不了,而且我已经给自己留了,妈妈。”欧姆抖动自己的口袋,让西可和纳特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
“唉……你这傻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多考虑一下自己呢?”修女抚摸着欧姆凹陷的面颊,眼中噙着泪水。
她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将脖子上灰扑扑的十字架念珠摘下来,戴在欧姆脖子上。
借着这个动作,玛莉卡修女凑到欧姆耳边轻轻说道:“把十字架外面的锡磨掉之后,里面是用金子做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欧姆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就被玛莉卡修女捂住嘴巴,强行转身推了出去。
“快去睡觉!”她说:“明天早上安德烈爷爷开车送你去车站。”
“可……”欧姆刚说了一个单词,玛莉卡修女就牢牢关上了房间的门。
欧姆抬手把胸口的十字架塞进衣服里,无奈地说:“可安德烈爷爷今年都八十五了,老伊吉也真敢放心让他开车啊……”
怀着心事,欧姆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对着停在窗台上的十四说:“你就留在这里,这样他们可以联系我。”
十四点点头,继续啄食它刚刚抓来的花栗鼠。
欧姆抖开自己的毯子,脱掉鞋,躺在长椅上,看着教堂开始剥落的穹顶,心里既有去学魔法的兴奋,也有离家的惆怅。
耳边响起一阵木头摩擦地板的声音,扭头一看,是玛莲妮亚艰难地试图把她的长椅推到欧姆身边。
欧姆刚坐起身,想要帮她一把的时候,玛莲妮亚那双无神的大眼凌厉地瞪过来:“躺好,不许动!”
动作顿了一下,欧姆还是站起来了,刚走到玛莲妮亚身边,她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拼命捶打着欧姆的胸口,直到无力地软在了他的怀里。
科斯莫斯和亚伦不安地抬起头来,欧姆只是往下压了压手掌,表示没事。
“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话呢?”玛莲妮亚的脸埋在欧姆胸口,带着哭腔说道:“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在所有孤儿里面,欧姆和玛莲妮亚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她也是最依赖这个除了做饭以外无所不能的哥哥的人。
欧姆双手环抱着玛莲妮亚瘦弱的肩膀,轻声说道:“我很抱歉,玛莲。我在书上看到有一种魔药,它也许能治好你的眼睛和腿,我只想尽快学到这些本事。”
他用嘴唇吻去玛莲妮亚脸上的泪珠:“那时候,你就能亲眼看到我们长什么样子了。”
玛莲妮亚用力吸了吸鼻子,推开欧姆,躺在自己的长椅上,说:“今天晚上你牵着我的手睡,我不许你拒绝!”
以前,年幼的玛莲妮亚害怕黑夜,害怕寒冷,在那一个个无眠的夜晚,就是兄长坚硬温暖的手掌驱散了自己的恐惧。
第二天清晨,年近九十,须发皆白,但仍然壮得像头公牛似的安德烈爷爷开着他儿子老伊吉的皮卡来到了罗德尔教堂门口,如原木般粗壮的胳膊一下子就把欧姆沉重的行李箱拎到了车斗里。
玛莉卡修女又一次整理了欧姆的衣服,在他口袋里塞了一个苹果,随后亲吻了大儿子的额头,抿着嘴唇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玛莲妮亚先是一拐棍敲在欧姆的小腿上,然后在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用力抱了抱他,亲吻他的面颊,轻声说:“我会等你回来的,哥哥。”
“向欧姆老大,敬礼!”亚伦大喊一声,所有孩子同时朝着欧姆行了一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屈膝礼。
“哈哈哈哈,我喜欢你的安排,亚伦!”欧姆大笑着跳进车斗,对着自己的家人们挥手告别,大喊道:“让我们圣诞节再见!记得给我写信!”
“坐稳了,小鬼!”因为年轻时在锻造厂里工作,导致耳背的安德烈说话永远在咆哮,他喊完就自顾自挂上档,一脚跺在油门上。
皮卡一下子窜了出去,就像一头被鞭打的毛驴一样。
科斯莫斯、尤诺和布莱泽跟在车后面追了一段,最终还是慢慢停下了脚步,只是不停地朝欧姆挥手。
看着罗德尔教堂越来越远,欧姆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滴,迎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段旅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