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月光洒落,身侧是众人或轻或重的入眠鼾声。
秋霜理好思绪,转头面色平静的望向杨家女眷乘坐的马车——
既主子不需要她,如此,她便也不奉陪了。
她已经想到一个既能脱身,又能为她死去的阿娘报仇的办法了!
*
次日,正午时分。
流放的队伍又一次停了下来。
“这见天的热气,真让人越发受不了!”杨家女眷的马车内传来小声地抱怨,叫秋霜听了个正着。
她悄然抬头,恰巧透过半敞的车窗瞧见马车内的一幕景象。
原是那平日里在众下人面前趾高气昂的章嬷嬷,此时正坐在车辕边上一脸谄媚的摇着蒲扇送风。
听得二少夫人的抱怨,她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当即便接过话头。
“二少夫人说的是,这连连来的烈日,越发磨人了些。说来,听闻前头再有几十里地就能到达豫州,不知这回咱们能否往城里走走?近日我瞧着诸位主子都越发劳累了,趁此机会,还是得好生歇息一番才是。”
先前抱怨的二少夫人闻言白了她一眼,“你知道的倒还不少,难不成你以为咱们此番是出游不成?是你能说了算的!”
本身一朝从富贵的侯府成为阶下囚,众人便已经满腹抱怨了,听她章嬷嬷这理所当然的话,便像是被戳了痛脚似的。
难不成他们不进城,非要在这山野驿道晃悠是因为喜欢吗!
是他们非要在这山野间吃苦受累吗!
娇生惯养十数年,他们何曾吃过这般苦!
“哎哎,是老奴多嘴了!二少夫人莫怪!”听得二少夫人的呵斥,章嬷嬷连忙抬手扇了扇自己嘴巴告饶。
想到往日府中悠闲清凉的夏日,往日的侯府大小姐,如今的罪臣之女杨淑柔,捏着锦帕,无力的抬手擦了擦额间沁出来的热汗,失落的点头附和:
“是啊嬷嬷,虽然我们此行多有优待,但也全仰仗两位嫂嫂娘家帮衬,费心上下打点。
可毕竟这押解的解差不是自己人,若要安排他们,咱少不得要出出血的。咱们虽带了不少银钱,可那都是……”
说到这那大小姐蓦然噤了声,秋霜却恍然大悟。
她早就猜测此番侯府流放应是带了不少家底,听得大小姐这番话,她才算真的确定了。
随后便又听大小姐道:“况且眼下我们侯府遭了难,如今我们说话也没那么好使了,便是出了血,也不晓得他们听不听呢。”
至少明面上,他们侯府是被判流放三千里,且三代内不得科考的。
如今他们的希望,全然都寄托在了那消失的世子身上。
眼下他们仅剩的这些家底,可都是他们杨家起复的本钱。
容不得花在这不太紧要之处。
“大小姐说的是,是老奴想的浅了。”她虽嘴上这么说,可面上却并不惶恐。
方才她瞧得仔细,无论是夫人、大小姐她们,还是一贯不待见她的二夫人,在她说进城歇息时都是动了心的。
若问她是如何察觉的,只肖看看夫人额间有片刻舒展的眉便是结果。
有心却不见行动,只不过是心有顾虑,不想财散出去了,却做了做无用功。
因此,她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法子仍是信心满满。
于是她便又继续道,“不过老奴这却有个法子,兴许有用……”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嘁!你这老奴能有什么法子?”二少夫人上下瞟了瞟章嬷嬷,脸上写满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