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桑陵哑然失笑,漆黑幽深的眼珠子缓缓挪到了她被束缚起来的一双手上。
当时用小香炉砸中成媪的,是哪只手呢?
“右手。”她喃喃念道,侧首面向阴罘,“我要她的右手。”
今日命阿增特地将阴罘带来,又嘱咐了是为惩罚人——里头的文章两个男人约摸猜到些许,来时就带上了从前的家伙事。宗湘其实多少也有个数了,可直到听主人亲口说出这句话,震撼还是一时难压。
阿增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候在一旁,阴罘武士出身,这些活早做过不知多少了,当即抄出短刀,就朝着沈华君走了过去。宗湘猛地一低头,身子骨都不禁颤抖起来。
早春夜间的寒风在屋外呼啸,长廊上的烛笼灯火好似鬼魅一般,沈华君彻底怔在了原地。
“我与傅家已经定亲,你敢动我!”
“我有何不敢?”二少夫人侧身睨来,丰润乌黑的长发尽数散在身后,青紫闪电自窗前划过,她一半轮廓藏在了灯影下,响雷紧随其后。
沈华君这才彻底怔住,桑家女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她终于控制不住,拼了命地挣脱绳索,一面喊叫起来,“外面可有人,桑氏要谋害我!你们不管吗?我是未来的傅家主母,是这里掌家妇的亲侄女!”
“大夫人早和你姑姑说过了,明日将你送回去,我也和你表哥说了的——”桑陵轻声说。
话犹未必,风雨已至,砸在侯府各处大大小小的屋脊上,顺着檐柱流落石地,声响就正好掩盖屋内连续不断的惊叫声。
“他们都同意了。”窗前人犹自翘首,目注着这场暴雨的到来。
断骨声自耳畔传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这间废弃的空屋子。
“桑陵!”沈家侄女大声呼喊,“求求你——”
不知过去了多久,才转为了求饶,“不要,不要。”并着连续不断的痛呼、喘息、血肉飞溅声,一切就统统淹没在了这场暴雨中。
沈华君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昏死过去了。”阴罘扭头回禀。
“宗湘,去唤了药房医者来,就说沈家娘子失心疯,撞门误被夹中了右手。”
宗湘全程双目紧闭,听得这句吩咐,才怔松一应声,旋即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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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暴雨突至,午苑奴仆麻兴半夜想起——厨房外墙根还有几簸箕干菜未收,遂从下人房匆匆赶了回来,不料人才到,就听着后房传来的女人喊叫。
尽管那喊声断断续续,又被雨声挡得七七八八,他心中难免惧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人才到那老樟树后头,就见二少夫人正走出来,那屋子里尚且点着灯,自窗牖后隐约可见还有几道身影。
这奴仆登时心惊肉跳,一动不敢动,只等二少夫人完全离开了,才逃也似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