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读完了?”表哥问。
“读完了。”
“可学着心斋?”
女儿家脸上的笑意更深几许,“表哥考我呢。”于是有模有样地念起来,“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嗯。”表哥就点了点头,再问,“唯道集虚,可是目今陵也?”
这话的意思是抛开所有的杂念,唯用内心虚静的状态去感受大道。高恒能这样问,想来,这段时间是在认真观察她了——这一月来,她也确实做到了这个地步。
将来之事谁也看不到、说不准,她尚无法就在眼下就做了完整的决定,便日益在心底告诫着自己:抓紧剩余听学的时间,不浪费即可;抓紧剩余在高府恢复身体的时间,不浪费即可。
便敛心静气回答,“得使之也,未使有陵也,可谓虚也。”
高恒便大笑两声,“我们阿陵看来是悟了。”
烟水居的药房里,顿时传开来兄妹俩的笑声,候在门外的阿山和雅女不觉对视一眼,阿山用下巴冲着里头,“说的什么?”
雅女抬着眉,若有所思,然后也跟着摇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但也不是太明白。”
跟着女公子读书这几月来,她也耳濡目染了几分,却仍旧是个似懂非懂的状态,就抬眉对着阿山揶揄,“你要明白做什么?”
“嘿。”阿山白了她一眼,“我也跟着悟一悟不成?”
……
虽是表兄妹,桑陵也还未到及笄,但她每次来烟水居也不会待到太晚,再聊个几句,便回含宁园去了。
两个院子隔得不算太远,过了垂花门,再走一条游廊,便能到含宁园。一时兴起,她停在游廊上站了会,随后又往美人靠上坐下了。
成媪眼神示意雅女留在边上候着,自己就先回了含宁园——亥时前女公子要入睡,屋内香要点上,纱帐也要放下,免得待会燃了灯,有蚊虫爬进来,夜里搅得人难睡安生。
雅女就拢着手上前小半步,默默站在了女公子的身后,又不觉凝视起了身前的女儿。
尽管日日在身边服侍,但也是肉眼瞧着女公子瘦了,刚从太尉府来的那会,说实在的,确实是胖乎,每次往席子上一坐,地板仿佛都要颤上一颤,远远瞧着落座在那儿的身形,也都是一大团,腿粗胳膊粗的,实在不美观。
后来在跟着见识到了女公子的努力,她也觉着好似是瘦了点,但往往再瞧见门馆里的其她女学生以后,又觉得女公子还是太胖了些,也只有到了此刻,这么在月色下一瞧,才觉得这身形是正正好。可能较之京中其她女儿家还是丰腴了些,可谁说丰腴的美就不是美了呢?等又一批深衣赶制出来,将现如今的腰身再紧上一紧,包准就是个娇俏十足的美娘子了。
雅女就不觉得翘起了嘴角,一会想着女公子这一路减肥过来,实在不容易,一会想着,这是不是可以对上前几日女公子吟诵的话,叫做,叫做——
梅花香自苦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