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以出太尉府,马氏自然就难管到桑陵身上,桑家姐弟俩之间只需传人去通个话,桑武那边也无异议——要去读书也好,将来就是进了婆家,就也不至于胸无点墨。
桑陵是桑家嫡长女,他当然乐意大女儿将来为夫家所称赞的。以前犹豫不把她送去智家门馆,说来那也是她自己不争气,一个家宴都拿乔不肯出席,委实上不得台面,要是送出去了,少不得更给桑家丢脸。
而今瞧她改好,又主动和姑姑提及想去读书。桑武就立即招人呈了竹牍上来,写下书信送到智曲通手上。
桑陵读书的事由此敲钉钻脚。高恒也听说了这事,白日刚和桑武去了一趟中丞府拜访,回来就提到了,还嘱咐起桑陵来。
“我早前也在智家门馆读过两年,夫子规矩不多,最重要的还是要你自己自觉,里头都是些高门子弟,难免良莠不齐,不过好在女学生一般都斯文,你要遇着那些爱生事的男儿,不理会便是。”
虽说是表哥,可面对起桑陵这个表妹来,也俨然一个长辈一样——不过说来,兄妹俩差了十三岁,要说是个小长辈也说得。
“是,表哥。”桑陵就顺从地应着。
桑凤娥跽坐前堂用过梅子酒,瞥了眼身边的桑陵,又望了眼刚坐下的儿子,笑吟吟地说,“我给你妹妹安排进了含宁园,这几年屋子里空着也是空着,你妹妹进去住下,府里也生气些。”
含宁园是之前高家长女高莉的园子,可见桑凤娥用心。高恒心中无不了然,微微颔首,“也好,那处安静,和母亲的园子离得也近,来往方便。”
对话一止,屋中不由得安静片刻,奴仆细步入内上了热水,给刚回来的少主净过手。桑陵就静静的看着,将双手谨慎地放到了双膝上。
虽然姑姑和表哥都待她不错,但她还不敢完全松懈下来,倒不是怕他们会和马氏一样的害她,而是初入新地方的局促。这里的所有人于她而言,毕竟都是陌生的,所处的环境也陌生。
高恒擦拭了手上的水渍,顿了顿,复又念到了桑陵上学的事上,“对了,玄文也在智家上学,我回头同他说说,日后你去了智家,若遇着麻烦事,也能有个照应。”
桑陵尚且不知道表哥口中的这个“玄文”是什么人,一旁的桑凤娥就抬了抬眉,“聂策?”
高恒点头应声。
“也罢,他倒是年长一些,今年也有十七了罢。”姑姑就笑着喟叹。
“是。”
她就又转回桑陵身上,“但终归男女有防,你平日若无事,也不必和他多来往,认真读书才是。”
“母亲说的是。”高恒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
到底基本礼数还在,虽是男女同席,但该避忌的地方也应该注意。桑陵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但见母子俩这般叮嘱她,又不由得心头一暖,只颔首道好。嘴角微微扬起,却是不自知的热了眼眶。
不论是原桑陵还是她自己,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
她的父母在她年幼时便离异,两边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分别有了自己的子女,虽说不曾忘记还有她这个女儿,但每每团圆的日子,便都顾及新家庭去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家人凑在一块说话的氛围了。
没有心机,没有争斗,只是平和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