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里头掺了什么,马氏心里自然清楚,但即便清楚,也不得不兀自镇定,只做不知情,“这是什么?”
行障后的桑陵正听到关键时候,呼吸都不由得缓了——桑凤娥叫卫媪去秋园之前,她就特地提了一嘴这香,要是被高恒查出里头没什么也就罢了,可要是真掺了东西,就能让桑凤娥抓住马氏的把柄了。
两个人若是能直接斗起来,也好过马氏将目光全然放在她头上。她敛目轻轻一笑,这口憋了小半年的气徐徐自胸口发出。
“阿陵,你过来。”却听后堂的高恒突然唤了她一声。
桑陵忍着没有回头。
“还敢狡辩!”桑凤娥猛地拍案而起。
她为之颤抖,愈加爽快。
“阿陵。”
高恒的声音却又再传了来。
她一时憋气,就只得无奈调转开步子,往后室快步过去。等再见到这位帅气的高医生时,都没有方才那般失了心魄了。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那俩女人对峙的时候叫。
“除了脸上,还有哪些地方生了痘子没有?”高医生垂首案前,一边在竹帛上写着方子,一边问她。
她想了想,宛如在诊室里面对医生一样,一经他问,心里的气又顿时消散,只得老老实实回答,“后背上有些。”
“痒不痒。”
“倒是还好。”
“平时嘴里苦不苦?”高医生继续问,深邃双眸对视上来,又瞧住了她脸上。
她下意识缩了后脖子,“不苦。”
“伸手。”
又要听脉了,她就听话的跽坐到他对面,将手放到了迎枕上。
“方才在前堂,你为何事慌神?”
这是在说在前堂的那一次把脉?桑陵心口又是猛地一跳,还能是为了什么事?见着个漂亮的青年男子,难免心旌摇曳。
面对一个中医,还当真是赤裸裸的,可要刻意扯谎过去罢,反倒显得文过饰非了。
她就没有回答了。
所幸高恒也没有问下去,又细细问起了她这小半年来的安排:如何运动、如何控制饮食——当然了,对催吐这一手段,还是给予了一番很严厉的批评。
桑陵就嗯嗯啊啊的,等高医生问诊完毕,才迅速往前堂回去。
这会马氏已经不在了,桑凤娥正坐软席上瞧着连枝灯出神,她细步过去,在桑凤娥身边坐下,旁敲侧击,“姑姑?”
“啊,阿陵。”桑凤娥仿佛才回过神来。
桑陵就不禁仔仔细细观察起她脸上的表情,半点不见方才的骄傲,反倒还有些神情不属的,她忍不住要问:方才的战况究竟如何了?
可话到嘴边,又终究是吞了下去。
就只能佯装害怕地问,“夫人让我回园子里去吗?”
听到这,桑凤娥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桑陵的后脑勺,“不必,你就跟着我,回头等我们回高府去了,也跟着我。”
她心中一喜,尚且不知道马氏是如何退这一步的——可要是马氏退了这一步,桑凤娥的脸色瞧上去又为何会这样的晦暗呢?
就跟丢了什么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