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娘子,你在看什么?”
“小雪,把红袖坊的香粉收回床头的妆奁里吧,我一会儿乏了就回去。”
侍女小雪撇撇嘴,看着饶有兴味盯着楼下吃酒的散客看的云珠摇摇头转身回房了。
花影楼一楼廊檐下的那个喝了好几天酒的外乡人正在和一个相貌平平毫无辨识点的年轻人对饮聊天。
花魁云珠受相好宋培浪之托盯的正是会和那个外乡人打交道的人。
不过云珠没想到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坐在外乡人对面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从皮囊上看实在不是什么有定力的人。
一日花魁云珠和众人行酒令几轮饮酒到微醺之际就见此人身形一晃进了花影楼,她一时兴起故意将手中半杯残酒从二楼洒到了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身上。
云珠的举动倒是引得身边前后簇拥的达官贵人们一阵喟叹——这酒要是洒到他们身上就好了。
谁想那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连脸上的酒水也不曾抹去,没事人一样径直往里走。
云珠还是第一次见对她这种“善意的调笑”毫无反应的草包。
在二楼和正在酒兴上的众人把他叫住以后却得到了冷冷的一句话:“城东武馆的练家子不吃这套。”
再问他是哪里的人士才知他就是雁北俊山人。
昨天红袖坊的制香师傅送香时还带了宋培浪的话来:只说花影楼中有个外乡人需要她多留意,只要见有人和他攀谈便用盒中的新香粉,
香粉一用,隔得再远他宋培浪也能立马知道这边的情况。
刚用完香粉的云珠只觉得自己忽然比平时耳明目清几倍,她现在甚至能听清二人的聊天内容。
“说说吧,住风镇那一趟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说让我们杀的是个没有修为的人么,那个书生打扮的人的确没什么修为,可他被一个拿锈剑的修行者给护的牢牢的。”
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表面上淡然冷静,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你们这十个憨货,差点杀了我儿子凌云!
不错,外乡人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正是杨永继。
今天刚从万佛寺回来,他便感觉到前些天吩咐下去刺杀杨玖辰的十方士身上的血契出现在了约好的花影楼中。
“那人的锈剑太古怪,能在不伤人的前提下直接劈坏人的中脉毁人修为。我的九个兄弟全没了,只剩下我了。”
最近一次给玖卿的凝魄花饲血时那剑就带在他身上了……不会有错,昨晚交手时一试便知那剑是上等的法器。不过倒是怪事,我前几天竟没有看出来这破铁是法器。
杨永继不着痕迹地收了收心慢悠悠道:
“所以你这几天一直等在花影楼让我来见你是为了?”
“来退回你给我们的天地灵力,也告诉你那个拿锈剑的修行者不好惹,手段也狠辣,你要杀那书生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要回岷州了。”
对面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将酒盏轻轻点在桌面,嘴角勾笑:
“雁州有什么不好吗?”
“请收回你的灵力吧,这雁州我是一点也不想待下去了。”
半醉的岷州方士有些急地催促着杨永继。
“我的悬赏令接了可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什么?你还要我继续杀那个书生?!”
杨永继忽然沉默了片刻,然后脸上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不,现在跟我去城东武馆一趟。不用杀人,今天之后,你可以拿着你们十人份的赏金回岷州去。”
步常威的魂魄竟然受不住这份灵力!
…………
目送二人从花影楼中离开的云珠掩了掩嘴角,起身回房抚琴去了——云珠的《半霖羽》一曲罢,宋培浪便会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二人约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