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点点头,手中的针线不停,思绪回到五年前:
花影楼是雁州最大的青楼,甚至周边几个州如果有人获罪入狱,家眷也会被没入这花影楼为妓。
五年前,容玉本是青州一清水衙门官吏的女儿,那时她还叫容钰。
容钰被一个从京城来的富商看上,那富商欲把容钰收入府中为妾,容钰不从,那富商求而不得,最后竟暗中买凶杀了容家的一众族亲,嫁祸给容钰的父亲,导致容钰全家下狱。后来容钰双亲在狱中病死,她则被充进了雁州的青楼,花影楼,沦为妓子。
富商算到这一步,容钰刚进花影楼,他便故意买下了容钰的梳弄。
而在容钰梳弄那晚,把她背上梳弄阁楼的,正是杨玖辰。
当时杨玖辰比现在更加没个正形,竟然扮成杂役混进了青楼。他多少听说了些容钰的事,在背着容钰上楼的时候就低声问了一句:
“这位姐姐,你想逃吗?”
那时容钰受到家破人亡的打击,心如死灰,只想着死得清白些,并没有把杨玖辰的话当真。
杨玖辰背着沉默的容钰上了阁楼,不一会儿,那肥头油面的富商提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便来了。
房间里,红烛落泪,容钰穿着青楼暴露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眼神空空的盯着越靠越近的富商。
就在富商快要勾到容钰下巴时,她还是下意识的别过头去躲开了。
富商提了钱袋子砸在床上的绸被上,大声吼道:
“睁眼瞧瞧吧,这些钱,你爹受十辈子也挣不到!!”
容钰听富商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眼中噙了泪,却更加坚定:
“拿着你的臭钱滚吧!”
说着便要把手中的银钗捅进自己的心口。
富商手快一步,一只手紧紧钳住了容钰握银钗的双手,又掰过她的肩头,把头埋到她耳边,深吸一口气道:
“容钰,你别后悔。”
“看见我手里的这颗珠子了吧,这可是仙人赐我的,你看到里面的那团火没有,那是你们容家人的魂魄。”
“忘了告诉你,你的父母也在这里面。”
“仙人说了,以横死之人的魂魄养怨火,吸收这团火气,可延年益寿。”
富商恶狠狠地抬起容钰的脸,强迫她盯着容家人魂魄养着的那团怨火:
“选吧”
“是和我一起,分食这团怨火,”
“还是,也变成这团怨火的养分?”
容钰心中惊惧悲愤交加,浑身颤抖,竟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她从胸腔中挤出痛苦的嘶吼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富商对她双手的钳制,就要把银钗插向富商的眼睛。
富商抡起一个巴掌便把容钰扇倒在床上,他把怨火珠子扔到一旁,如同一只野兽欺到容钰身上,轻易便把容钰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撕碎——
这时怨火珠子中却升起一团烈焰,烧燎起富商的后背。
富商身下的容钰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把银钗送进了富商的心脏,富商胸前顿时血流如注,血液飞溅到容钰脸上,她来不及细想,慌忙起身,衣角卷倒了床边的灯台和瓷瓶。
房间的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杂役打扮的杨玖辰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此刻的目光却狠厉如鹰:
“我察觉到这里有人调动天地灵力,他已经不是人了。”
容钰用碎成条的衣服勉强遮住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杨玖辰身后。
仍然被怨火烧燎的富商胸口插着银钗站起身来,发出桀桀的笑声:
“仙人真没骗我,我有怨火珠,谁能杀我?”
“可是,你的怨火已经把你烧着了。”
杨玖辰快步靠近富商,一拳打在富商脸上,富商踉跄一下,再看向杨玖辰却发现杨玖辰已经把床上的怨火珠拿在了手中。
“哼”
“仙人的灵珠,岂会让你这个黄毛小儿轻易毁掉。”
“是吗,毁这种东西,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在杨玖辰眼中,怨火珠早已经因为不停的炼化人类魂魄变得千疮百孔,尤其有一处灵力分布最为薄弱。
杨玖辰把珠子抛到空中,用从自己父亲豢养的民间方士那里顺来的灭灵钉,直直地钉向珠子最薄弱的地方。
灭灵钉钉中怨火珠后便消失不见,怨火珠则在一片破裂声中碎了一地,富商终于应声倒地,身体膨胀一圈,俨然是死去多时的模样。
怨火珠中容家人的魂魄则如同萤虫一样绕在瘫倒在地的容钰身边,久不散去。
杨玖辰摇摇头,先从衣架上取了外套披在容钰身上,又从怀中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来,用倒在地上的灯台残火烧化:“解灵,轮回往生。”
容钰脸上残泪半干,看着身边逐渐消散的魂魄,无声恸哭。
“不好啦,有会使火的灵族闯进阁楼杀人了!容小姐被吃了!!”
杨玖辰边尖声细气的冲着阁楼外面喊话,边把富商心口的银钗拔出来收进袖中,带出一股污血,又把怨火珠的碎片踢到富商的手边。
做完这一切的杨玖辰把容钰打横抱起,轻声道:
“他们已经无怨往生了,我们走吧。”
可惜了我刚从父亲的方士那里偷来的符纸和灭灵钉,都一次性浪费在这种渣滓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