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峰悬于九天之上,如刀刃削平,整座山体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稳稳当当坐落峰峦,缥缈仙云环绕其间。是仙宗十二峰里最陡峭的山。
绕过竹林,可以远远眺望山涧的云与下方的弟子居,这个点正是早课时间,偌大的议会大殿前的演武场上无数修士洁白的衣袍翻飞,练着剑,齐刷刷的灵光闪动,剑气冲天,一眼望去,十分壮观。
江笙并不打算从自己所在的萧笙殿门前的过道去往下峰,她特意抄了一条小路,在脸上蒙了一块白纱防止被别人认出来。
江笙此行的目的地便是最下峰的下人院,她要先去见见谢昭也。
所谓的ooc,便是不崩人设。原主是个傲慢自恃的人,不屑下山与普通弟子为伍亦极少下山,但从另外一个方面看,任性的大小姐想干什么还要管别人的看法吗?
江笙暗自揣测着系统ooc的下限。
殿的周围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至少江笙一路往下走,即使不刻意避着人也没遇到几个人影。她对下山的路并不是很熟悉,在脑海的记忆里搜刮了许久,才在迷路了一小会的情况下抵达了最下峰。
举目四望,但见四野空旷,满目荒芜,周围十数里渺无人烟,遍地枯黄衰败的野草,在劲风里疯狂地摇曳,丛生的荆棘和野生的藤蔓互相盘结,粗糙的两根木头柱子坑坑洼洼,全是虫蛀,立在泥坑地里,上面立着一块薄的,看上去一吹就飞的木头板子,看得江笙忧心忡忡的想着会不会刚走进院子门口,牌子就会掉下来砸她一脑壳,破破烂烂的门被风吹的吱呀作响。木头板子上歪七扭八的写了三个字——下人院。
……谢昭也居然就住在这种地方?!
江笙皱眉,上前半步轻轻推开门,径直走入。
院内狭小,走廊横布,大量杂物堆积在一起,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积灰。亭廊的角落都布满了蜘蛛网,还有不知名的虫爬过,散落着被人随意踩踏后爆浆的尸体。
杂草掩盖着破败的房屋透着一股隔夜剩菜和发馊酸奶混杂的的臭气,使得江笙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身上直泛鸡皮疙瘩。饶是没有洁癖的人也有些难以忍受,只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跨过。
蓦地,院内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谩骂,距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笙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秀眉轻皱,加快了步子走进。
过了几条小道,便到了下人们的休息处,顺着喧闹声,江笙刚一踏入院门,就看见约莫四五个人围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拳打脚踢。
污言秽语伴着辱骂肆意传过来。
“让你打扫议事堂,你死哪儿去了?不想干?不想干就早点卷地铺滚蛋!”
为首那露耳短发的男子踹的最狠,语气凶狠,被他一下一下狠狠踹着的人一声不吭,抱护着脑袋,蜷缩着身子倒在泥板地上,身上穿着的白色休跑,脏兮兮的黑灰交加,好不狼狈,地上一片狼藉,周围来往的人像是习惯了时常发生的闹剧,走来过往的人最多看两眼,便各自干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对他施以援手,冷漠而事不关己。
实在看不下去,江笙上前半步冰冷着声音开口:“住手。”
几人言闻颇为诧异的停下手脚,回头看来,见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其中一个忍不住调笑:“哟呵,来了个小美人。”
“蒙着面做什么呀?”
“是新来的吗?不懂规矩就该教训。”
他们哄堂大笑着,直到江笙弯了弯露在外面的一双清冷眸子,手腕一翻,摸出一个令牌,轻飘飘的扔在地上。
笑声戛然而止。
四人神情一滞,惊恐的看着地上象征着上峰人身份的令牌,顿时脸色一阵发白。
暗金色的竖六边形令牌上,镶着一枚银色的剑,健身周围凌乱散布着星光。这种令牌整个剑荡峰只有四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像仙女一样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四人慌忙腿一软,跪在地上。见了峰主令,就像峰主本人亲临,如何不能让他们胆寒,一句话也不敢说,心中那个悔的啊,在大小姐的面前污言秽语,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正惊心胆战着,江笙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不耐烦的开口:“还在这碍眼?脏了我的眼睛,滚下去。”
四人连忙屁滚尿流慌忙跑走,生怕再晚一步,周围的人见状也慌忙离散,很快,整个院内只剩下团缩在地上的人和站在他不到三米处的江笙。
江笙刚想上前拉他一把,脑海中就疯狂闪起了红色的ooc警告,有些头疼的抹了下太阳穴。她微仰着头看向地上的人:“抬头。”
声音不容置疑,而清冷夹着寒气。
地上的人蜷缩的身子微微颤栗,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准确无误直直望来。
江笙呼吸一滞。
地上躺着的人一头散乱的长黑发乱七八糟垂在脑后,像是几天没洗了,混杂着污血和脏物粘在一块,瘦削的脸棱角分明,苍白而不带一丝血色,甚至白的有些透明,粘着草根和土屑。他抿着薄唇,黝黑的眼中翻滚着冰冷的情绪,纤长的睫毛轻颤,黑压压的低覆下来与他眉眼下的青黑相交,他恹恹的转动着眼球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眸去微微阖目,透着无端的寂寥。裸露出的小腿和手臂上青青紫紫全是伤痕累累,衣服破败之处隐约可见新伤旧疤,密密麻麻,深浅不一。整个人形销骨立,像一碰就碎的玻璃玉器,破碎又脆弱。
“……”
江笙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在她的面前,不正是男二谢昭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