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海城大酒店。
迎面的大厅里放着好几个水族箱,里头是虾虾蟹蟹鱼鱼贝贝。总之是不会出现在陈星家餐桌上的东西,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会。
大厅里还竖了个大牌子,上头彩绘了几個大字--张府婚宴请上三楼主厅。
久不开口的陈父看到这个牌子上终于张了嘴,“他家咋不也弄个大牌子呢。”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快上去。”
张府的婚宴和大伯家的升学宴自然毫无关系,陈父是在吐槽大哥一家既爱摆谱,又摆的谱不够大。当然,这是他长久以来被压着一头的无力表现。
上得二楼,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三人来到一个狭长的小包间,里头放着3行5列,15张大圆桌。半数以上的桌子都空着,其余桌子上头已经有不少菜上桌,众人也早就动筷子了。毕竟等陈星放学再打车过来,还是要些时间的。
“哎,怎么才来。”迎面而来的是笑容满面的婶婶。
“要等星星放学,他学校抓的严。”陈母赶紧解释道。
婶婶听完后斜眼打量了下陈星身上的校服,“知道你们家读的是市二中。”语气一听就不是和善的味道。
“给孩子的一点心意。”陈母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了刚刚那个红包。
“多不好意思。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红包。那边给你们留了三个位子。”
收下红包后婶婶当即走往它处,陈星依稀听到一句小声嘟囔。“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特地穿个破校服过来。”
陈星没想到一见面对方就忍不住嘲讽了,市二中学生把校服当常服穿不要太正常。穿着市二中的校服走在街上,那就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在此地此刻,这身校服却成了靶子。
“家里穷嘛,就只能混市二中这种破学校喽。”陈星嬉笑着回了句,他可不打算再忍了。
陈星这话一语三关。一是坦荡承认了自家穷,二是隐隐强调了市二中只要考上就能上没钱不打紧,三是反击自己那表兄弟花了大价钱还不是上了个垃圾普高。
事实上在虞海市,省一中和市二中要么考进去,要么就是关系够硬像李进家那种。
即便是想花钱买,那也必须是中考成绩离录取分数线相差在一定范围内,才有花钱补分的资格。
要不是因为市二中盖新校区欠了银行一屁股债,那也不会弄出国际班这种敛财的路子。可即便为了敛财不要脸了,市二中还是得搞出个“国际班”这样的遮羞布。仿佛是良家妇女因生活所迫,为了几两碎银,跑到青楼挂个牌子“卖艺不卖身”。
可即便是“卖艺不卖身”,慕名而来的人还是抢破了头,心甘情愿跑来送钱。
这就是海棠国高考制度的威势所在--在这一时刻,分数值万贯。至少在这一时刻,它是的。
而即便有了国际班,陈星大伯一家的关系显然不够硬。因为国际班的名额也是有限的。大伯家这种外来的小包工头显然争不过一帮根深蒂固的土著。
所以,考入市二中就是陈星最骄傲的资本。为此他也没少被大伯一家阴阳怪气。能不酸吗,他那表哥从小各种辅导班加营养品不断,结果连乡镇普高都是花钱进的。
婶婶忽的停住了脚步,震惊地看着陈星,她没想到陈星竟然敢当面回嘴。更是因为陈星刚刚的话着实是戳了她的肺管子。
“一段时间不见,长能耐了呀。”
“承蒙夸奖。”陈星继续硬刚。
“哼,”婶婶转身离去,“什么玩意儿。。。”
陈星还想继续怼,却被陈母拉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胡说八道。带你们开开眼。”
陈母担心地摸了下陈星额头,“最近学习太累啦?”
陈星无奈摇摇头,说什么好呢。再看看一言不发的父亲,真的是两个猪队友。
陈星落座后朝四处张望,发现大伯和表哥并不在场。再看看大半的桌子其实都空着,看样子中饭就是凑合下,来的宾客也不多。
“主家都没到,你们两个火急火燎跑来干嘛。”
“那是人家事,我们反正礼数不能少。”陈母回应道。